原来受伤这样疼。他在辗转之中疼出身冷汗,兀自昏昏沉沉地在心中忧虑道,外面天寒地冻,那个人身是伤、孤身逃难,不知要如何禁受得?
口拙舌、惹人讨厌,定然不至于和般见识。再者说……”他顿顿,笑得温润冲淡、无可指摘:“师姊还要靠——这个熟知雒易‘叛国’内情爪牙弃暗投明、将功补过,供述出雒易累累罪行,好将他及其党羽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如此来,又怎会忍心让身首异处呢?”
钟离春道:“那也未必。如果以师弟性命做筹码,你猜猜,雒易会不会现身出来救你?”
沈遇竹忍不住大笑出声,牵动伤口,不禁痛得倒吸口气。钟离春蹙起眉,看他脸色苍白,朝自己露出讥讽笑容,道:“师姊真是悲痛欲绝,神志不清——如果雒易会在乎生死,又怎会当众取性命——”
他垂下眼睛,轻轻道:“又怎会将人丢在敌营,独自逃走?”
先前用尽全力,在心中拚却所有被欺骗和背叛可能性,终究还是被亲口字句说出来。心潮如洪水决堤,止不住地揣测着,在那电光石火霎,雒易究竟在想些什?他为什要抛下他?他觉得他派不上用场,只能成为他累赘吗?他们明明道共度过那多艰险苦难,到危急时刻,他第反应仍旧是将他远远推开,独自面对切……这些时日以来,他只盼望能走进他心防,教他相信,自己是他足以共担休戚祸福人,难道那些剖心沥胆都是徒劳,什也不曾改变吗?
钟离春察貌辨色,道:“你定恨透他。”
沈遇竹伸手轻按胸口伤处,慢慢道:
“锥心刺骨,没齿难忘。”
送走钟离春,沈遇竹终于能独居室内,好好阖目养神会儿。他自己也意料不到,那猝不及防剑,竟带回他暌违已久知觉。他嗅得到案上香炉里迦南熏香,尝得到满口苦涩汤药滋味,感受得到伤患绵延不绝传来阵阵痛楚,令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其实他心知肚明,真正令他夜不能寐,又岂是剑伤?他按着胸口,睁着眼睛望着被风卷动夜帘幕。骤然回归知觉携来纷至沓来心魔,种种迷惑、苦闷、怨怼、哀伤织成荆棘罗网,将他罩在其中,心念稍牵动,便是体无完肤刺痛。神思衰竭,终于又沉沉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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