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夜里总是会醒,睁着眼,却什看不见,但也睡不着。”
蔺怀生说稀疏平常话,仿佛至交好友,有约夜半,仍来相会。但他们不是。黑影明白,蔺怀生只是病,病入膏肓,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没有力气再同自己相杀。他自己就足够杀死自己,曾经蔺其姝也是如此。
蔺怀生往床里侧挪些,帐子外黑影不说话,他却仿佛有许多话要说。
“你
今夜,殿里熄灯很早。它没有等来以往时时刻刻来献殷勤人,仿佛也因此冷寂。但它外头增更多人,宫婢与侍卫,形形色色人等,他们都进不去这间宫殿,就反过来将它包围,衬它珍贵。
万籁俱静,檐下宫灯随微风轻轻摇曳,几息灯火变换间,无声无息溜进来道影子。
他静静伫在床边,明明黑暗与幔帐,但他仿佛直视无碍,能够看到他想要看那人。又或许他只是看。不同于以往,他沉默不再是伺机,长夜漫漫也可作陪伴。
床帐里透出蔺怀生声音。
“你来啦。”
李琯几乎狼狈而逃。
池水,柄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李琯把什都带走,又把什都留下。
可蔺怀生不在意他。
李琯把晏鄢也揪走。慌乱过后李琯会把郁气尽数发泄在晏鄢身上。晏鄢当初在净慈寺伤得再重,时至今日身上也不应该还有那重血腥味,除非他仍然不断地受伤。那便是狗咬狗。
到此为止,蔺怀生几乎有把握地确信,李琯、晏鄢与师岫是伙,三人中李琯身份最高,其余两人或与他合作、或受命于他。
黑影怔,全没想到蔺怀生竟会醒着,并仿佛在等他。但下秒,蔺怀生猜透他心事,应验他心思。
“等你好多天。”
这时夜已经很深,否则黑影不会来。所以他竟第时间想,蔺怀生怎会挨到这迟,怎会如此睡不好。
他仍未说话,但今夜蔺怀生仿佛全在和他心声对话。
只听窸窣声音,里头蔺怀生慢慢地坐起来。
殿内再无别人。蔺怀生这才从浴桶里起身,慢条斯理地抽走挂在屏风衣服。他穿得很慢,细致打理好身上每处。伤痕被覆盖,脸色又被热水蒸得红润,他看起来很好。
李琯不能接受蔺怀生表现出来生病样子,并将之妖魔化,可蔺怀生曾经真实接触过这类人。他们也有对生命渴望和珍爱,只是无法克制伤害自己行为,他们囿于麻痹和清醒之间,比蔺怀生表现得还要更为痛苦。何况蔺怀生这些天如此大胆,是因为他本身并不具备痛感。自伤害是情非得已手段,蔺怀生已经达到目,就不会再这样做下去。
想到这,蔺怀生叹口气。
还是不要屏蔽痛感,否则他也觉得自己疯太过头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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