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耗费三十余年建成语言库里艰难地挑出他想要词:“有伯、不、拒绝……”
“先生,替您用手帕擦擦。”只手捂住沈宣墨口鼻,邬百灵用另只手顺抚沈宣墨背,让他平静下来,沈宣墨盯着他爱人那张脸,忽然想起两人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沈宣墨胆子很小,他怕在人多地方出丑,他怕别人觉得他配不上他名头,他怕访谈节目里他不伟大。可是他又胆子很大,因为他不怕他爱人恨他。他幸运至极,他爱人在他眼里很伟大。
是啊,是,他就是配不上伟大名头,不管上不上这个访谈节目,节目里他表现得如何,这是铁事实。可是他身边有个真于他而言《十年伟大人物》,只是这个人不会被BBC邀请。他想道,不被看到伟大,也应该得到赞美。他发觉这伟大
个月时间换来几个小时清醒。在加大输液剂量,保持运动学习与语言训练几天后,沈宣墨依然对自己状态不满意。
“柳医生,”沈宣墨说,“要给开苯妥英钠吧。”
“不给开。”柳医生说,“苯妥英钠治癫痫,但也加重你肌阵挛,很可能会恶化你病情。你又不是只有这件事,后面还有好多要干呢,别捡芝麻丢西瓜。”
沈宣墨说:“还有什西瓜呢?”
柳医生说:“你画廊,还有邬百灵呢,你要就这跟他告别?”
“……”沈宣墨十分后悔地低下头,用手使劲拍拍脑袋,“这重要事都能给忘,就说,这状态根本不够。”
直到采访前天,沈宣墨每天都绷紧弦。采访稿给过来,有伯当主持人,和他起排练。诸如艺术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为什选择搬到都马岛、公开自己身患绝症时想法类问题,沈宣墨都是随性发挥,艺术是他爸给他传染,因为喜欢热带小岛才搬到都马岛,公开时自己已经得很多年绝症,做好准备,所以给大家说声。
原本到此为止沈宣墨状态都还不错,但当有伯问起“有人说您创作之源是人本能,性、原始宗教、情绪是您创作母题,您是否认同呢”时,沈宣墨张开嘴咳嗽声,接着发不可收拾地,他状态急转直下,支支吾吾,措辞支离破碎,显得这个问题像是涉及到他人生最大秘密。然而事实上他只是因为个咳嗽,就断直紧绷着弦,由弦织起来他认知、语言系统、逻辑思维就都崩塌。
他半个月才换来片刻清醒,只需要个咳嗽,就彻底打破。
不,他不伟大!接受采访不该是他,至少这个称号得属于个说得清话人,而不该属于他这样个,除画画什都做不好,犯错不知道怎弥补,漏洞百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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