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舒服吗?”
纪驰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更沙哑点,根据夏安远经验判断,短时间吸烟过量,就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他偏过头,藏起脸,将额角抵在自己手背上,他听到自己声音,因为咽部用力过度,比纪驰还要嘶哑:“纪总,您先出去吧,这里太脏,收拾好就来。”
空气安静几秒,随后,他听到纪驰脚步声动,却不是朝外走。
他站到自己身后。
拍出来慢镜头。夏安远晦涩眼球定住,它接收到手机屏幕上传来光,镜头给个很漂亮过渡,从虚焦缓慢地往前推进,直到视线边缘没有空白,聚焦到那串十位阿拉伯数字上。
夏安远数学并不好,可这十个数字排列组合,他熟悉得简直可以倒背。
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夏安远。
规整黑色字体像牢,锁住八年记忆,它竟然在时空罅隙化形,化成幽暗粘稠阴影,化成不可名状肢体,化成浑身是眼怪胎,隔着道生锈铁栅栏,用安静姿态,传递种默然无声控诉。
这控诉拥有圆润字体边缘,却锋利得像刀,沿着视线往夏安远心脏割。他愣片刻,突然按住左边胸腔,躬起上身,吊在那里东西痛到骤然紧缩。这种突如其来剧烈反应让身体承受不来,缺氧不受控制,艰难喘息也不受控制,他张着嘴,身体在疯狂汲取氧气本能反应里不住颤抖,舌根后有干涩苦意席卷而至。
夏安远不明其意,刚要抬起头,腋下穿过来只胳膊,另外只落到膝窝,那动作颇有些蛮横不讲理,但夏安远此刻毫无反抗
这痛,这苦,夏安远却不肯放开手机,他死死地盯着那串数字,像自虐,像搏命,他根本不需要念,随便扫眼,脑海自然有旁白替他循环播报,想停都停不下来。
门外有脚步声愈近,夏安远听不见,他感到自己似乎是只缺水濒死虾,此生从未有什时候像这刻,需要如此竭力地去做每个呼吸。
下秒,反胃感汹汹而来,夏安远霍然起身,他胡乱辨着方向冲进卫生间,头磕到瓷砖也顾不上,他几乎是扑跪在地,手紧按着收缩绞痛胃,手扶上马桶。干呕阵赶着阵,不知道吐多久,在这种巨大完全失控作用力下,他双眼婆娑地盯着水里,惊怕自己将五脏六腑都从那根细窄喉管里呕出来。
这世界仿佛都昏天黑地。
周多时间没有进食,除郁积在喉头情绪,夏安远根本呕不出来什东西。他喘着气,跪趴双腿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死鱼样顺着滑溜瓷砖往下摊,手却不肯松开,仿佛捉紧马桶边缘,就能捉紧自己在这种时刻下面仅剩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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