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才听到脚步声,转身,发现纪驰已经走到他面前。也许香水味是从他身上传过来。
“抖什?”纪驰轻轻按住夏安远肩,往他身后看很长眼,低声问他,“害怕?”
夏安远摇摇头,愣下,又微微点下头。他垂下眼睛,把纪驰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将他牵出去。
“害怕啊。纪总,”夏安远轻轻地说话,散在未停晨风里,像叹口气,“害怕啊。”
是那阵后怕余劲仍然没有过去。
其中两位遇难者是他从石堆里扒出来,连夜背回来,被泥水泡过尸体滑腻冰冷沉重,总是走上两步就往下掉。他咬着手电,山间小路狭窄逼仄,草丛灌木在黑夜里像嶙峋怪物,静默地注视着他。这种时刻,这些地方,这条肢体,无不让人觉得惶悚,他深脚浅脚地往里头踩,似乎是背着被雨淋湿整个黑夜,不知道走多久才走到地界。
体力不是用不完,他在转移过来老乡中间找不见纪驰脸,受伤和遇难人也越来越多,他累狠,却坐都不敢坐下,不敢停下来,怕万,怕自己晚步。
太黑,把那两位遇难者扒出来时候看不清楚模样,他摸颈动脉,心都凉半截,后面确认不是纪驰那边人,他才回过点气。
警察和医护人员就在安置遇难者那间小房子外面,例行记录后,夏安远和几位搜救队队员进屋去,给那几位鞠几个躬。
条件有限,找不到白布,只能用干净衣服盖住他们脸,露在外面肢体泛着冰冷惨白色,其他人都出去,夏安远看着他们,久久立在原地。
外面传来细碎低语,再往远,是人们劫后余生交谈。房间窗户小小个,透进来光只有很窄撮,斜斜地投在墙上,他们躺在被微光切割出来阴暗地,跟死亡融为体,寂静无声。
夏安远很轻地呼吸,当他察觉到冷时候,才发现自己垂落在身体两侧手指在颤抖。所以凉意更为嚣张地从他脊椎往上钻爬,穿过直立汗毛,像线虫,每个蠕动都冰凉悚然。
虽然这样想过于冷漠,在这片可怖死寂之中,夏安远战战兢兢地庆幸,躺在这里人里,没有纪驰。
有风吹进来,他像是嗅到纪驰西装上早就已经淡去香水味,这让他紧绷神经放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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