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沉默几秒钟,火锅里头仍然在翻腾,香辣热气白茫茫地往人身上扑,大厅里还是很热闹,人们愿意看到和愿意展现,应该是这种陌生又不陌生谈笑,像肋骨保护心脏那种笑。
无论有多少个沉默角落,世界大概永远喧嚣。
“命啊……”不知道是谁感叹声,条人命似乎就换来这几秒沉默和半声唏嘘。
不过紧接着场子又热起来,他们来这里目不是伤春悲秋,而是觥筹交错。当然,这不是对人命冷漠,对做律师人来说,这样故事实在见得听得都太多,麻木说不上,更多是种茫然和无奈吧。
江纵是主角,不过在座几个没人热衷灌酒,也不大敢灌他酒,于是江纵只是摸摸啤酒杯,手指将杯壁凝结雾气抹得塌糊涂,水珠湿漉漉地
感觉这种病,像是种宿命吧。后来拐个弯,介绍他去申请法援,再由法援中心指派给做。那时候年轻,心也软——这种案子,个月大概接个三、四个,有时候可能更多点,以前同学都管那行为叫‘情怀’,现在想想,真觉得那时候自己可爱得不行,成天时间净扑在这上头,毛钱没挣着,女朋友还跑,走之前还把数落通,哈哈……”他捏着酒杯笑,又低声说句,“说是这说,可也没觉得后悔过。”
“诶,”这时候有人插嘴,“咱们江主任听得这认真,是不是有点什感触啊?”
“让江主任那时候声名鹊起那个经济案,涉案金额都有九位数,这种穷人家为点儿工伤赔偿来回折腾案子,怕是见得少吧?”
江纵从坐下来以后,直就没怎吭过声,看起来好像是听得认真。
这桌子上,要论年龄,他确是除几个助理外在座所有人后生,比别人起点高,不过是因为他从小生活那个圈子,给他提供许多年轻律师接触不到案源。这种案子他确实从没碰过。
就连他这个主任位置,也大部分是靠他出身和出资坐稳。
江纵指尖点点杯口,很随意地端起酒杯往后靠,没回答大家问题,只问讲故事那位同事:“再后来呢?”
“再后来……”同事呷口酒,“人没。”
他说:“光是跑他那个职业病诊断书就跑半年,又借钱做次气胸手术,没等到这案子有结果呢,人就没。前年?记得是前年冬天,跟老婆刚结婚,回她老家,才发现和那大哥家里离得近,买点儿东西去看他妈,八十多老太太个人住山上,那日子,别提……听他妈说,他走那天,上午还好好,坐床头看书呢,没多久就发病,去医院路上走。”
他摆摆手,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那位当事人,“喘不过来气,实在坚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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