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胆小鬼，你回去罢。
这是她第
次听见他要她回去。此后
许多年里，他似乎已经放弃
说服她，有时候甚至说是自己当年年少轻狂，总是劝她早点回天庭去。
她却能看见他眼里藏得很深轻蔑，经年不退。
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错，在人间她目睹种种，甚至于禾枷风夷存在，都向她证明她秩序完美。可是看到禾枷风夷这种眼神时，她还是无端地有些难过。
她不走，她既然是神明，便并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禾枷风夷便也随她去，依然走到哪里都和她起，她已经对这个世界渐渐熟悉起来。如今是体弱禾枷风夷，要依赖她。
在这种时候，禾枷风夷往往无话可说。后来他说，他觉得她看他，仿佛是女娲看着自己甩出完美泥点子。
——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
后来她在禾枷风夷身边，又见到她设计好命运中另外位——鬼王贺思慕。在鬼王命运里，出生便为恶鬼，最是无欲无求恶鬼，恰恰能成为因执念而生群鬼之主。由这样恶鬼掌握鬼域，才令神明放心。
贺思慕亦如她所愿，是位非常称职鬼王。
——老祖宗很想作为人生活，她最爱人间。没有办法可以让鬼王成为凡人吗？
吗？”他打量她片刻，笑道：“纸上谈兵家伙们。”
说罢转过身去，边走边说：“你刚刚是在哪家买，
去给你讨公道。”
她想，生活于此和设计秩序终究是不样，不过作为神明她并没有错。毕竟在她设计下成长起来这个少年，果然如她需要那样善良而赤诚。
强大力量只有放在这样人手里，才不会失控。
再加重早亡束缚，便不至于人心被世情磋磨变恶，这力量就更加稳妥。
他每次生病时候，痛苦地在床
禾枷风夷这样问过她。
——没有。
——不可以有吗？
她便有些疑惑，她说——为什
要有？目前这样秩序运转平稳，并没有产生任何差错，既然没有差错，又何必节外生枝？
禾枷风夷看她很久，她在他眼里看到轻蔑。
她对她秩序很满意。
禾枷风夷自小体弱多病，吹个风淋个雨着个凉，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也只有春秋两季天气和煦时，有精力出远门。她便随他去除邪祟，他们经过地方许多人过得很苦，甚至于民不聊生。他便会说：“神明大人，看看你们安排下这个世界啊。”
她说，这世上有雄山大川，也有谷地河流，人间出生便有身份高低、体质强弱、幸福与不幸，原本就是正常。更何况你不是来救这些不幸者？
禾枷风夷便会有些生气，他说若是他不救呢，若是他害人呢？
她说，你不会，你不是这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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