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倏然瞪起眼看向王守中:“让他一个人在家?”
段女士抢答:“我妈来帮忙带孩子,出门的时候他睡着呢,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我爸爸选择性失聪:“那快走吧,他一个人在家醒过来要哭的。”
段女士继续抢答:“不会的,都这么大了不会哭了。”
我爸妈很默契的对视了一下,我爸偏过头翻了个白眼,我妈皮笑肉不笑接话:“才四岁就不会哭了,那比我家岚岚强多了。”
王守中迅速找了个姓段的女人结婚,也是湖南人,和他老家是隔壁村的,他工作体面有积蓄有前途,在九十年代算得上钻石王老五了,即使离过婚还带着孩子,想再婚仍然不费劲。媒人上门一提就成了,婚后半年女人怀孕,生的是一个女儿,取名叫王丝甜,比段明风小四岁。
我爷爷以前在湖南任职过一段时间,交了几个同僚好友,王守中的消息就是其中一个伯伯到我家做客时告诉我们的,这些消息淡而无味,是意料之中的,伯伯酒过三巡,却忍不住要八卦一点不寡淡的,他说:“那个妹坨,啧——嬲腮的哟。”
我妈是南京人,听不懂湖南话,便问什么意思?爷爷面色冷凝,说:“王守中新娶的老婆很厉害。”
我妈愣了愣,苦笑了一下:“后爸后妈凑齐了。”
在座都听出话里的嘲讽,伯伯立刻尴尬笑笑,用和稀泥的语调替王守中辩解了几句:“他对孩子还算不错的,唉,不过…哈哈…哈哈哈…这种事日久见人心嘛,也许…可能…以后也不错。”我奶奶为这件事愁得睡不着觉,偏偏爷爷不松口,况且王守中是监护人,也不会同意把孩子还回来,奶奶私下嘱咐我爸去湖南走一趟,就当给段明风竖一竖后台,威慑一下后妈。
我一头问号,我赵易岚是远近闻名的小霸王,从不轻易掉眼泪,
恰逢元旦长假,我就和爸妈一起去了,对爷爷谎称出门旅游。
我是独子,堂表兄弟中又都是哥哥姐姐,只有段明风比我小,因此我隐隐有些激动,塞了一书包的玩具打算送给他,走之前我还特意去找了一趟姑妈,姑妈从秋千上踉跄的跳下来,手忙脚乱解下围巾戴到我脖子上,羊绒柔软,沾着她的体温和气息,暖融融的。
王守中到火车站接我们,手里抱着的却不是我弟弟,他理所当然抱着新出生的幼女,他老婆段女士对我们很热情,方脸吊梢眼,嗓门特别洪亮,脖子里戴着一块明晃晃的金佛,左手翡翠镯子,右手钻石戒指,通身贵气逼人,但是她戴着如此沉重的一套首饰,却丝毫没有堆砌出雍容的气质,她和王守中站在一起,像是煤老板的女儿和仆人。
我爸爸一马当先,在嘈杂的火车站十分做作的扫视四周:“我外甥呢?上厕所去了?”
“他在家。”段女士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