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不理他,看了周鸿音片刻,缓慢开口:“小将军此行是薄冰捞鱼,要么满载而归,要么冰破人亡。外人只觉得钦差大臣是个大官,有油水可赚,可这油水都是从瘦骨嶙峋的百姓身上刮下来的,更遑论地方*员鱼龙混杂……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此去凶险,小将军可有准备?”
周鸿音知道他在敲打自己别贪财,露齿一笑:“我是个读书少的,闵大人不必用这些话教我。闵大人心系百姓,我必然也会好好守着钱粮,锱铢不少!”
“小将军君子之腹。”闵疏喜欢他这个性子,眉毛一弯说:“总之时时报信,王爷不会任你孤军作战。”
周鸿音却会错了意,已经想着要给闵疏用什么信纸了,“我会写信来。”
闵疏点点头,辛庄忍不住道
“这点路程,比塞北差远了呢。”周鸿音一笑,道:“只是户部给的都是现银,赈灾的粮食两三百车,拉过去也不知道有路没有。”
“这么多?”闵疏说,“太惹眼,是户部一次性结清了?周小将军不如分两拨送,明面上一拨,暗中一拨,避免被劫。”
“我知道,”周鸿音说,“赈灾粮丢失是掉脑袋的大罪,我必然小心谨慎。”
闵疏掀开兜帽,一张脸从白绒毛里露出来来,“一百万两银子必然不够,我回去同王爷商讨,看看如何能再帮帮小将军。”
他盯着前头走远的队伍,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赈灾物资若是不够分,宁愿不分,也万万不能分不均。灾民心惶,怕有心人一激就反。”
肉痛至极,咬牙不语。
他神色阴冷,既然长宁王断他财路,他也少不得要从赈灾款里抠回来了。
周鸿音的队伍在城门集合,闵疏腰酸背痛,还是从王府里出来送他了。
闵疏不会骑马,辛庄驱了辆马车跟着。
闵疏知道梁长宁对他尚未信任,于是大大方方地将今日行踪摊开了给他看,就连说话做事也不离辛庄二十步远。
周鸿音点头:“我记住了。”
他们站的地方是个风口,风夹着雪吹起闵疏的斗篷,白绒毛翻飞,露出他修长脖颈上的一点红痕来。
周鸿音见着了,忍着不往那处去看。
可偏偏闵疏这一副面色红润的样子含了春色,周鸿音心思不受控制往那档子事上去想。
“估摸着时间,王爷快下朝了。”辛庄在后头低声说,“回去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闵大人!”周鸿音看到他眼睛一亮,“今日朝臣不善,王爷下朝后必然有事相商,怎么闵大人来这里了?”
“来送送小将军。”闵疏掀开帘子下车,周鸿音即刻翻身下马去扶他。
军队已经缓缓前行,周鸿音落在后头跟闵疏说话。
辛庄面无表情竖起耳朵,心里的小本子记得飞快。
闵疏道:“此去山高路远,小将军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