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今夜倒了。”梁长宁重复他刚才的话,说:“你怎么知道应三川要动手?”
“他是御前侍卫,不该出现在宫宴上。”闵疏舌尖舔过唇角的一点血腥味,说:“即便他能够随侍宴席,在站位上也不能越过皇上。可从裴皎献舞开始后,他就站到了内侍前头,手还一直握着刀柄,所以我留了个心眼,觉得或许他要动刀。”
这是梁长宁忽略到的地方,从太后突然逼迫他娶裴皎为侧妃之时,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裴皎和太后的身上。
“太后与皇后自成一体。”梁长宁
闵疏被他提起来,他看不出一丝一毫惧怕,只是静静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梁长宁骨节分明的手上。
“不过是我动作快了些。”闵疏握住他的手腕,用极其轻的语气说:“我要是慢一步,王爷能抢在应三川面前捅死那琴师吗?”
梁长宁与他对视着,闵疏又说:“裴家今夜倒了,太后已是局外人。皇上要扶持谁?应三川是哪家的儿郎?王爷不去想这些,却来想我的功夫如何了得?”
梁长宁半晌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闵疏知道经此一事已经让他彻彻底底起了疑心,但是从他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不能再在城久留了。
今夜又是十五,梁长宁却没去文画扇房里。
他下了马车就径直回了安鸾殿,闵疏沉默地跟在他后头,文画扇行礼告退,只隔着长廊远远地目送着梁长宁。
她盯着梁长宁的背影,很久之后才微微冷笑了一声。
她扶着冷月的手,冷月低头小声说:“闵侍卫似乎有心事。他从前为娘娘做事时,哪里敢甩脸子给咱们看?”
文画扇嘲讽道:“他如今捡了高枝,自然要抓牢了。”
梁长宁微微松开力道,闵疏胸口微微起伏,神情好像并不因他的质问而有所变化。
梁长宁重新坐回去,他知道闵疏已经无意再小心谨慎地伪装下去,他开始逐渐显露出原本的锋芒,而这正是他要逃离的信号。
这感觉让梁长宁不爽,他无法接受笼中雀要振翅高飞,他知道谁是助力这只苍鹰高飞的劲风,也知道这只不知好歹的小小鸟儿的软肋。
他总要折断他的翅膀,叫他乖乖停留在这方寸天地之中。
外面一声惊雷,竟然下起了大雨。
她说罢不再言语,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梁长宁不徐不疾进了殿门,把大氅摘下来,暮秋在后头接了就下去了。
他啜了口热茶,似笑非笑地盯着闵疏,说:“今天那支筷子射得好,想要点什么赏?”
闵疏面色不变:“都是王爷教得好,盯着我日日拉弓射箭,闵疏哪里敢邀功?”
梁长宁骤然起身,一把抓住了闵疏的衣领:“本王什么时候教过你徒手掷箭?你倒是好大本事!竟然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一手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