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塌上,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就看到这一幕。我似乎做了一场长长的梦,脑子还没醒过神,慢慢伸出手,拂去盖在我脸上的长发。
我怔怔地望着那个剥松仁的严旻,感到这一幕陌生又熟悉。
……我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那噩梦的内容我光是想想就痛彻肺腑。我只能这么静静地望着严旻,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将那场可怕的噩梦忘掉。
严旻听见我翻身的声音,从书页中抬起头,无奈地开口道:“已
这便是封建皇权,像一座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头上。是我在这个时代,永远永远无法反抗的庞然大物。
严旻倘若真要杀我,我又能如何自救?他现在看我,是不是像在看一条挣扎在涸辙中的鱼,先欣赏够了我求生的狼狈姿态,再慢慢地将我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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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今天受够了惊吓,晚上恐怕又会做噩梦。但梦中没有我白日里幻想的鲜血淋漓。可对我来说,那是比噩梦更让我痛苦的存在。
——梦里,又是严旻的脸。自重生回来后,我屡屡梦见他。
秋对视着。仿佛他已经看透了,那个他最熟悉的人的魂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跨越了滔滔的忘川河水,再次回到了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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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是神仙来了也受不了被严旻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瞧。
耳边薛青颂还在重复他那套听了牙酸的歪理,我慌乱地错开视线,转身就走。他没想到我听到一半突然扭头跑了,只当我是被他说得无地自容,还想乘胜追击,却突然被什么绊倒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地叫起痛来。
而我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像背后有什么追着我一样。
每个有严旻的梦,我都会流着泪醒来,然后一次又一次陷入悲哀与恐惧的内心折磨之中。
可这次,我竟久违地梦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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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斜照在卧房一侧的掐丝珐琅花瓶上。
年轻的严旻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边。光线洒在他俊美的面庞上,为五官打上一层柔光。静悄悄的卧房内,连轻微的“咔嚓”声都变得明显——严旻手边摆着一盘剥好的松仁,这是他剥松仁的声音。桌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他时而腾出一只手,把书翻到新的一页。
——那是严旻的目光,仍旧如影随形,紧紧地黏在我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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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怕严旻,我怕极了他。
一口气跑到无人处,我俯下身子喘气,良久,我缓缓伸出双手,怔忪地望着我微微颤抖的双手。那一刻,我骤然想起上辈子和严旻参加的唯一一次宫宴。
觥筹交错的席间,宾客欢声笑语,好不快活。然而,上一秒,一个巧笑倩兮的宫女还在替我斟酒,下一秒,她就睁着眼睛被捂着嘴拖出宫殿,活生生砍掉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