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舜学赶车的时候顺道学了学骑马,问题是……真的不太熟练。马跑
众行商懵然地望着他,一名五十多岁的大叔笑道,“做噩梦啦?”
另一名行商笑道,“梦里被媳妇打啦?”
众人哄笑,重六却笑不出,讷讷地坐回原位。
梦?
那摧毁神志的恐惧感尚且残留着一丝粘腻凉滑的尾巴,粘附在他的心脏上。那种头脑都要炸开的感觉,过了半天才稍有缓解。
河面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巨大的岛屿?!
而且汴河的河面有这么宽吗?
他忙去摇晃船夫的身体,可是船夫也如所有人一样,纹丝不动,只是僵挺着脖子,望向天空。
重六不由得也抬起头来,看向晦暗的天空……
那是……
他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眼珠子瞪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噗地一声从眼眶里爆出去。
哪怕他们的头顶明明只是船舱……
重六立马清醒了,坐直身体,伸手在他旁边最近的那个行商的面前晃了晃。那人一丝反应也没有。
重六尝试着伸出手,推了推那人。可他触碰到的人却冰冷而坚硬,仿佛是亘古就坐在这里的,古老的岩石一般。
汗毛直竖的感觉再次摄住了他,一种无法理解的荒谬和阴寒就如这狭窄的船舱,正不断向他收缩。他慌忙而跌撞地从船舱爬出来,站在甲板上,身体却因为渐浓的寒意而瑟瑟发抖。
问题是……他想不起来最后他到底在天上看到了什么……
就像是从前经常发生的,明明前一刻在梦里还无比鲜明的场景,却在清醒的一瞬间就飞速忘却,如流沙一般无法抓住。空留一种不甘而懊恼的空洞感在头脑里。
而这一次,那空洞感是如此强烈,令重六几乎有点恶心,想要呕吐。
他确实冲出船舱,扒在船舷上,把早上吃的早点都吐了个干净。别的乘客和船夫都在笑话他,说他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傻小子。
船靠岸后,距离百蝥泽便只剩下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了。他用自己存下的工钱租了匹马,战战兢兢地爬到马背上,夹紧了马肚子,不甚熟练地扬起马鞭。
下一瞬,他的眼睛也陡然睁大,他的身体中每一滴血都凝固成了石头,他的头脑也在一瞬间,爆炸出千万种疯狂的色彩。
他尖叫着跳起来,头猛地撞到了船舱棚顶,吓得周围的行商东倒西歪一片。
重六猫着腰,穿着粗气,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眨着干涩的眼睛,缓缓地环顾四周。
颜色……颜色不一样了……
颜色恢复正常了……
一团浓雾包裹着小船,四下都是荡漾着重复波纹的黑色睡眠。
这水的颜色……原本有这么深吗?
他们这是……驶到了哪里?
雾气将周章一切都遮掩了,能望见的,只有远处一团沉厚浓重的黑影。
仿佛……是一座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