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喜得到嬴政的提点被送入东宫,在张良手下做一些闲杂工作,此刻,太子殿下和庄喜躲在一棵树后玩儿弹
韩非倒是也没有避开他的手,像是已经习惯了,轻声道:“你刚才哭了?”
“哪有,雪啊,化了。”
韩非不置可否,只是跟着他一起走。
他是和张良一起来秦国的,但是没有选择入仕,只在张良府邸附近教书育人,慕名前来的天下学子踏破门槛,无不是想学了他的法家术去秦国朝堂掺和一脚,倒也热闹。
走了一会儿,张良道:“你说,五百年后,一千年后,还有人记得我吗?别看我现在做官,瞧着风光,你可比我强多了,只靠文章就能流芳百世。想想古往今来,只靠文字就能千古留名的,才几个啊?诸子百家,听上去多厉害,真过了几百年还为人称颂的也就顶尖上那几个,儒家孔子,道家老子,墨家墨子,法家嘛……”
送少傅。”
张良摆了摆手,独自走出宫门。
这些事早在他当初打算仕秦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人活着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与言者难有二三,都是苦水里煎熬,真要一件件一桩桩的恨起来,哪恨得过来啊。
张良在大雪中走出宫门,沿着空旷的咸阳主道慢慢往自己的府邸走。腊祭到了街上都没什么人,都在家里其乐融融忙着准备庆新岁,张良想想自己那个连下人都没几个的空旷府邸,心里一片寂静。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是国仇家恨重要啊,还是在千秋青史留下那么一两句只字片语重要。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春秋三百年,如今两百年,生养了多少人,至今还能在史册里看见的,又有多少?万人中挑一啊。
张良嘿嘿一笑:“非我们韩非莫属。”
韩非只是淡淡地笑:“不能和师兄比。纸上文章或许我胜师兄,若论经国治世,我却远远不如。师兄志在将法家术推行至天下,这份胸襟不是常人能有的。天下归一后如何治理,是比征服难上千万倍的事。”
张良认同地点了点头,想起李斯,不由笑出来:“你这师兄看着谨小慎微木木讷讷的,其实心里有天地啊。”.
腊祭之后,新岁开春。秦王祭祀渭水。
东宫里,赵宪正在和新进来的少傅属官庄喜玩耍。
读尽古今圣贤书,要的不就是这一个一吗?
张良自嘲般笑了笑,抬手拂去脸上的水渍,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大雪飘飞的昏暗长街上,亮着一点烛光。
提着灯的人青衫短帽,眉目柔和,安安静静地站在树下,看见他来了,露出一点清浅的笑意:“想着你回来应该是很晚了,过来接你。”
张良用力抹了把脸,把那些该死的雪花都擦了,走过去接过韩非手里的伞,揽住他肩膀:“又不是找不着路,哪还能劳烦韩非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