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院子,底下人时不察,走水,人倒是都出来,只是文渊阁印落在火里。”
杜明棠是谨慎到骨子里人,即便事已发生,他也并未讲明自己与萧亦然密谋,也未道出外头局势,只避重就轻地解释几句。
他轻轻拍拍张庭略手,提点道:“通政使司达幽隐,通庶务,若庭略这儿还有什紧要奏疏要往下发,也不是不能去翻翻火底灰,若是没有呢,就等回中州,请尚宝司重新制印。”
张庭略脸色顺着帐内映进来
杜明棠捋把长苒,沉声道:“你这差办好,分得清楚轻重缓急,手里可还有什紧要折子没有,亲自送与陛下议。”
通政使司做不过是上呈下达,左手来、右手去差事,轻重缓急本该六部与内阁决议,还轮不到通政使司插言。可杜阁老在此危急时刻夤夜造访,秘密同他私议,想来是与明面上那些政务无关,就是要听他讲超出官差之余事。
张庭略沉思片刻,吩咐参议递上来两道奏疏:“旁皇上已做决断,只是户部账迟迟未能清算,十二内府库账目更是团乱,广盈库、广源库、广惠库交上账册甚至入不敷出,致使赈灾粮、官薪俸禄、工部水务等干用得上银钱折子尽数停,没个章程。”
杜明棠眯缝着双眼:“户部尚书黎融,和管着内府库黎元明,都是皇亲国戚,这事儿确实难做主,你可说与陛下听?”
“陛下只说眼下还没什是非得这两日就要用银钱,且等秋狝后,回中州再议。”
“随你。”
杜明棠语气平常地就像在与他商议朝食吃什馅儿饼子。
说罢,他将手中轮椅交还给平安,拄着拐杖朝人群里走去,双昏黄眼眸被火光照得通亮,亮得惊人。
*
临时驻在南苑通政使司昼夜忙碌,灯火通明。
杜明棠沉吟片刻,“既如此,便依陛下所言,回中州再议。”
张庭略据理力争:“可眼下九州有两州报大旱,江北减产,正是用钱时候……”
杜明棠撂折子,撑着桌案,缓缓地站起身,张庭略噤声,赶忙上前去扶。
杜明棠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道:“庭略啊,知道哪里走水?”
张庭略抬眼瞧着,约莫是中帐,且听声音怕不只是走水这简单,只是这话他不好出口,沉默地摇摇头。
张庭略恭敬地迎杜明棠入帐,坐在上首,亲自奉茶。
杜明棠没说话,捡着桌上折子地看。
中帐里火已经扑灭。
这里隔得近,能听得见外面人声嘈杂,杀声四起。
通政使司人都候在外屋,谁也没敢动,屋里都是紧要奏疏折子,炭盆也没敢生个,伏案坐久,从骨头缝往里头浸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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