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有他父亲拿三百万石军粮保他呢,仲父又何必自责?”沈玥宽慰道,“这招借势用势玩得漂亮,算是棋逢对手,朕已经很久不曾遇到过如此厉害的敌人了。”
萧亦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沈玥忙笑着找补:“朕从不曾将仲父算作敌人的。”
萧亦然不与他逞口舌之争,垂眸盘算利弊。
严子瑜手中没有任何势力,背后也没有严家的支持,就连他自己的性命,也只因粮入中州前,未免节外生枝,才被暂且留下。可他一步步撒网布局,笼络其父留下的朝中势力,于中州纵下一场火烧一百七十二家通讯之所的大火,借力打力,以小博大,时机、各方势力的掣肘和软肋都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中间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岔子,便是玩火自焚。
弟有不死不休的仇,先前还在我面前厮打过一番,意图试探我的意思,瞧我会不会保他代行严二的家主之权。
若他要在中州取代严裕良,一手遮天,则势必要摆脱金陵的掌控,烧了与金陵的通讯之所,再赖到我头上,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原来是这样。”
沈玥歪了歪头,笑道:“他此刻敢跳出来,是算计到了朕保全军粮的计策,意图以此来要挟朕与仲父,取代他那个傻弟弟的家主之位。”
沈玥自先前严新雨杀了老余茶楼的账房,瞒过了严家人的李代桃僵之法,伪造一封家主信,送入金陵——这封伪造的密信,就在方才出营南下的陆飞白身上。
就是这样一条绝路,被他走活了,不仅算计进了当朝武扬王的半条性命,用贪墨案斩断了他的摄政之路一般,最后还明目张胆地送来这一纸投名状,威胁他收下。
“这位严大公子,当真是好手段啊。”沈玥把玩着那封竹简,在指尖转出一个漂亮的花旋,“仲父意下如何?”
萧亦然沉默少倾:“先前是我低估了
信虽是假的,但严子瑜献上的家主令是真的,且一干政令也皆封停十日,戏作得真真的,等到金陵严家反应过来,这个时间差足以调粮北上。
这封调粮信才刚送出去,严子瑜便一纸投名状放在老余茶楼,无非就一个意思——天下粮仓的通讯令口,因老余茶楼的谋杀一案被解密,他是知晓的。
若能助他取代严二,那他必然会配合萧亦然一同做戏,瞒过金陵保下军粮。
若他不能得偿所愿……中州已经解封,那他便向天下粮仓捅破此事,将中州的这把火烧到金陵。
“若秋狝之乱未定,他和严家都是斩阎罗的功臣,若事情败露,这一封投名状就是他保命的筹码。不论这一局谁赢谁输,这个家主之位,他都要定了。”萧亦然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先前在诏狱,他向我展露心机和野心之时,我便该杀了他,万不该纵虎归山,惹出今日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