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默默地理顺了下翻涌的内息,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在了身后,站着让他瞧:“秋猎时受了些皮外伤,养了这许多日已经大好了。”
“命都没了半条,这也叫皮外伤?”萧镇北抬手招了袁钊过来,“你过来说!”
萧亦然瞪了他一眼,袁钊有了人撑腰,眼睛瞪得铜铃般反瞪回去,将猎场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讲了。
萧亦然几次要拦着,都没拦住。
萧镇北见着二人小动作不断,猛地一拍椅背,将他直接拍了回去。
沈玥立时有些慌乱地压住他的手。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头遮住眼神中的情绪:“仲父,你慢着些,朕……朕今日给你带来了个人,仲父且修整一下,再出去见客罢。”
萧亦然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陛下这是请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竟能让天子亲自引荐?”
“……”
沈玥藏着掖着的那点小心思被他戳中,简直无地自容。
被轻轻拿掉,经脉内有温热渐渐流动,渐渐舒缓了周身锋利的剧痛。
萧亦然难得不那么嫌恶鼻尖萦绕的这股子清冷的松香,一动不动地趴在榻上,任由那人细细地擦了他的背,罩上外袍,拢进厚重的毛毯里裹好。
他这才缓缓地转过身,闷声问:“陛下在这里做什么?”
沈玥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
他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湖蓝长袍,雪白的衣襟上绣着青竹,双手无意识地搓着那一方可怜的丝帕。
末了,袁钊的声音越说越小
在他这番审视的目光里,忐忑地生出几分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却像被钉住了双脚,眼睁睁地看着萧亦然披上氅衣,出了内屋。
瞧清楚了来人的相貌,萧亦然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深吸一口气,剧烈地咳嗽着。
“哎!可不必行这么大的礼,这是给大哥拜早年呢?可得给我们三娃儿封个大红包!”萧镇北爽朗一笑,伸手将他拉过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萧亦然缓过一口气来,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哥。”
“嗯。”萧镇北上下打量着他,“瘦了些,方才他们几个都拦着,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进去,大哥就知道有猫腻!快让我瞧瞧伤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朕忧心仲父的伤情,前几日政务繁忙脱不开身,今儿才刚得了空,就来了。”
“姜叔的针灸一贯阵仗大了些,臣无碍,不劳陛下挂怀。”
萧亦然拢着毛毯坐起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沈玥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躲闪。小时候沈玥因政见不合揪了太傅的胡子,又怕受到训诫慌不择路地躲到他这里就是这副神情。
以这崽子如今的城府,若非做了什么特别亏心的事,定不至于如此。
萧亦然心里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掀开身上的毛毯要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