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誉之那双眼他至今都还记得,全是虚伪赞赏,更无丝半点信任。帝王之心,便同朝秦暮楚,变幻莫测。
段绪言回神道:“旨意已下,届时十二监掌事之权将自手中收回,有梁奉这前车之鉴,如今阮誉之已是草木皆兵,自然担忧会成为新威胁。此次迫不及待,理当是要对动手,风颜楼也尽早撤离吧。”
“好。”
柳芳倾挪开视线远望天际,见那处云卷云舒,似是几年光景转瞬而过。
“有件事直没和你说。”
“你才接手梁奉职务,纵然十二监来日自有新人接任,也不该在这时急于将你支去关州,”柳芳倾看向他,“他是想……”
段绪言抱臂背靠廊柱不语,看地面落叶卷起,恰如书册翻过。
阮誉之在位上阅着名册,问:“都在这里?”
段绪言答:“分散至各监东宫宫人潜伏多时,已将梁奉党羽查清,册上之名虽是陆续报来,但已与御史台多番核对过,理当无误。”
“很好。”
柳芳倾说:“其实当年那张布防图是擅自做主去偷。父亲猜见鲁莽,随后追来,在与东厂缠斗时助脱身。但北朔细作本就是同舟共济,最忌自作主张,险些败露身份,牵连同伴,既没能取得完整图纸,又差点引得东窗事发,让南望警觉防备,父亲才以名义,自称是他抢回布防图,在北朔战败后受处罚。”
默然些时,段绪言微蹙眉头,不禁扣紧指节,正当游着神,柳芳倾已至身侧。
“北朔早便筹划培养细作,父亲本就担任北朔密职,两国开战时适才上任兵部侍郎,名不见经传,”柳芳倾朝他伸掌,“原名就叫柳芳倾,你记着吧。”
迟疑片刻,段绪言抬掌往他手心落去。
两掌相击,指尖错开,柳芳倾喟叹笑,抻腰背身离去,头也未回,只
阮誉之合起册本,轻扣至桌案,抬眸看向他:“听闻前段时日,你对东宫颇有照顾,也将太子起居管顾得不错。”
“臣只是顾念旧主恩情而已。”
“顾及太子之余,还能猜准朕意图,与刘客从配合,主动接手流民事务,诱引官商捐财,解除民患后又与太子共谋宫廷大戏,当众揭露阉党罪行,替戴家平反,”阮誉之眯眼审视,意味深长,“是个可塑之才。”
段绪言垂首,虚心受领。
阮誉之摩挲着指尖,望着他胸口若有所思:“这样,此次时疫劳民伤财,损失巨大,关州布政司上下均已下狱重审,亟待新官接任。现今关州民心不稳,关城长墙修建俱已停工,你与流民相处甚久,又是关州人,最熟悉那方,年后便暂以关州税使身份前往关州趟,替朕和太子北巡,至于手头上事务,在年前陆续交接至各监新任掌事手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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