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爷,你说我这个美女画得好不好?他问龙爷。
好!好!就是,嗯,胖了点。龙爷也笑了,看着画面上那两条骇人的大粗腿,他是真不懂画,墨怎么能用那么浓?乌七八糟的。两条大白腿胖得像个萝卜,到了脚腕子那里又突然收成一小点。勾的粗黑线,墨全部都晕出去了,像长了浓重的腿毛。这哪是美女哟?怕是个黑熊怪吧。龙爷心里想,没好意思说出口。傅教授可是文化人,电视里头都请他去开讲坛的。
胖才好嘛。傅教授很满意,他倚着靠枕,两只手交搭在肚子上面,歪着脑袋玩味新鲜出炉的美女。可惜没有朱砂,这个乳头,还是要有一点点朱砂色才对头。龙爷,你打电话,让我女儿马上送点朱砂过来。
又过一秒,傅教授想起来:医生写病历不是要盖戳子的吗?医生办公室肯定有印泥,你去,现在就去,赶快,跟朱大夫讨一点印泥来我用用,红药水也行。
等龙大爷跑腿借了印泥
有眼泪,反而诡异地笑着。死老头子,你怎么不来帮我搬家?她问道。
搬家?龙大爷很奇怪。你搬到哪块去?
家里淹水了,你快来帮我搬家。老伴说完,站起来就往前走。使不得,前头是水。龙大爷想拉她,一个没拉住,人就不见了。他一惊,醒了过来,四周漆黑一片,病人床上发出匀称的鼾声,龙爷自己倒是有点内急了,他看了看钟,才六点不到。
白天他还在一直回想这个梦,咋回事呢,老太婆死了以后,他还从来没有梦到过她。要是余姐还在就好了,他想找个人讲讲这个梦,也没人可讲。打电话给小虎就更自讨没趣了,自从他妈死了,小虎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
这梦啥意思呢?莫非老太婆怨我?龙大爷想。
上次的事情之后,龙大爷好多天没去公园,他有点没脸,他没想到警察非要给小虎打电话。
他手头正在照顾的这个病人已经是三进宫了,每次都是治疗出院了一段时间又被送进来。叫他好好休养,偏要作呀!傅教授的女儿恨恨地说。
龙大爷倒是很喜欢傅教授,他一点都不像个病人,虽然瘦得两个颧骨全部凸出来,但是两只眼睛明亮明亮的。坐在病床上,还要纸要笔,要画画,要写字。化疗已经褪光了他的头发,他戴一顶大红色的贝雷帽,据说是他女儿的,他觉得颜色漂亮,抢过来戴,“戴着这个才像个新郎倌儿呀,冲冲喜!”
傅教授写字的时候龙大爷就在旁边看,曲里拐弯的,很多字不认得。好在傅教授常常一边写一边念,而且大声自我表扬:这个字,写得太好了,神来之笔呀,简直是,满纸烟霞!
他不但右手能写字,左手也能写字。有一天,画了个大胖裸女,自己得意,让龙爷给他找点糨糊,贴在单人病房的墙上欣赏,嘻嘻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