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有个朋友绮凤,自己开一家
就认真地用勺子对付碗里的食物,漏在桌上的米,他也一粒一粒用胖手捉起来,塞进嘴巴。阿B哥痴看一会,说,仲系有点似我,我细路仔个时食勿饱,都几爱惜食个嘢。
小河怕日后再生事端,前后几次要把钱退给他,B坚辞不受。你一个人带个崽好难,我嘀也好过一场,即系我俾契仔(干儿子)的教育费啦。
A杳无音信,连手机都停了。听相熟的朋友说,上次回来,募资没搞定,债主催逼得紧,又躲去了国外。
最好都别回来了,现在名字上了公安局的千万级老赖榜了,再回来除非隐姓埋名,用假证件,不然都走不脱。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商会秘书长说。
小河心里竟没啥波澜,男人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真奇怪,有了孩子之后,她像是在这世界上有了锚。我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血亲呢,她想。
非婚生的小孩不好上户口,有人给小河出主意,每七年一次人口普查,人口普查前,为了普查数字的准确,会有一小段窗口期,在这段时间里超生的、非婚生的去报户口,不予追责。但小河等不了七年,上幼儿学、上学,都需户口。最后还是C出面帮忙,他老家在乡下,花四万块钱,就可以托人办一个农村户口。先进入户籍系统再说,将来再慢慢地办农转非农,就容易了。
子恩开口说话晚,发音也有点含混。小河教他管阿B哥叫契爷(干爸爸),他口齿不清,一直发不好那个音。一回阿B带了盒巨大的乐高玩具过来给他,子恩一激动,走过去抱住B的小腿,叫了一声,老豆(爸爸)。小河有点尴尬,想想孩子可能懂事了,小区里小朋友一起玩,人人都有老豆,他也想有个老豆。偏生那段时间,因为报户口一些手续上的事情,C也往小河家跑得勤。小河问子恩,怎么不喊人?子恩就露出迷惑和为难的神色,眼睛垂着朝地下望了一会儿,喊了声:叔叔老豆。
我就发现小孩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小河后来跟天稚说。
她们见面少了许多,再也没有一起逛街吃宵夜的闲暇时光了。为了有更多自由时间带小孩,又要努力增加收入,小河兼着三份不用坐班的parttime的工。天稚的单位正在改制,她生完孩子回去,原先的岗位已经没有了,天稚要强,更是开足马力要证明自己在公司不是废人。佩佩很久不见,听说老隋已经中风了两次,虽然请了专业护理在照顾,但佩佩也脱不开身。老隋成立了一个艺术基金会,想建一座小型的美术馆,中风之前,美术馆的基建才刚做到一半,现在全靠佩佩在盯。
一晃几年过去,这年夏天,她们兴兴头头地约了一次集体出游。三个孩子都要上小学了,幼儿园毕业的暑假,一起坐游轮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