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世上,极致快乐与痛苦并无二致。
戴岚没忍住,举起右手又落下,左腕又填几道鲜红色印迹——
蒋新明看到那几道深红色结痂,就是这来。
宿醉后,戴岚在早上会被四个放置在不同位置闹钟吵醒。
起床后,他要从卧室开始,走到客厅,走到餐厅,走到他从来没用过厨房,依次关掉放在床头柜闹钟,放在客厅书架上闹钟,放在餐桌上闹钟,放在咖啡机旁边闹钟。
伴随着痛感,戴岚开始回味起刚刚舔到血味道。
而两瓶黑皮诺下肚,再入口哪怕是血,咂起嘴来,也尝到丝甜味。
酒醉时戴岚不懂什叫做适可而止,尝到甜头之后只想尽兴。
他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酒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杯颈和杯托就放任它们自由落体掉到地上,他看都没看眼。
紧接着,戴岚右手中指抵着杯颈断口处,轻轻用力,杯子90度转个身,杯身和杯颈衔接处被食指和中指牢牢地夹住,杯肚紧贴着手掌。右手手臂青筋突起,膨胀静脉因接下来可以预见疯狂而不断地兴奋。
玻璃碎裂那寸劲,断口处在戴岚右手中指割道很小但很深划痕。
由于酒精对神经麻痹,等到戴岚发现杯子被自己捏断时,血已经顺着中指流到手腕。
戴岚不喜欢开灯。深夜里,月光不受任何遮挡,顺着窗户就照进来。
月亮光透着股明亮蓝,称得戴岚胳膊格外惨白,而那胳膊上淋淋漓漓血迹又被称得格外鲜亮——像滴在鱼缸里红墨水样,逐渐晕开,不断扩散。
发现杯子断后,戴岚看向自己胳膊,以为是杯子里酒被晃洒。
然后往磨豆机里倒满咖啡豆,磨好豆子,萃出杯浓缩,加冰
酒精麻木,让戴岚动作很迟钝,他缓缓地从袖子里抽出左手手腕,缓缓地抬起右手,缓缓地用杯颈断口划下去。
划下去那瞬间,连痛感都是迟钝。
划痕从腕骨开始,对角线走向延伸到胳膊侧面,像新刻上生命线样,蜿蜿蜒蜒,绵延不绝。
小时候戴岚被带去诊所打针,护士阿姨给他扎完针之后都会说:“这孩子血管浅,好打针。”
四五岁戴岚怎也不会想到,三十年后自己会有同样感慨:血管真很浅,和划痕起,交织在他手腕上,纠缠不清,互相狰狞,各自诉说着各自生命。
他不耐烦地抬起手,放到面前,伸出舌头舔舐时,鼻子上也蹭抹红。
嗅觉和味觉双重刺激下,戴岚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酒,而是血。
好像,还是自己流血。
戴岚这才觉得痛。
但与其说是痛,不如说是痒,伤口处混着汗和血,酥酥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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