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说,哥,买一瓶吧,现在搞活动,一百块钱两瓶。他边说,两只手伸进车窗内,对着边框上的污迹擦拭起来。男的打断他,不用推销了,我买一瓶,多少钱?周东山说,搞活动,一百块钱两瓶。男的说,我只买一瓶,五十,可以吧?周东山说,一瓶原价是七十。男的有些不耐烦,我赶时间,我家里有,只是想支持下你,我以前也干过这个,五十,给你,好吧。
周东山目送汽车离开,他庆幸因疫情戴着口罩,遮掩掉推销时的殷勤。陌生人的善意让他的泪水还在打转,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走进杨美容的店里。杨美容问,刚才那人你认识?周东山摇头说,不认识。杨美容说,我和他一个村,我还以为你认识。周东山恢复推销的口气,姐,我们这个产品真的是特别好,一擦就干净,省事。杨美容问,你家哪里的?周东山说,枣庄的。杨美容问,枣庄的,来这里干什么?周东山没作答,笑了下,收拾下东西,向外走。他沿街走,又去了几个店,超市、理发店、服装店,再没卖出去,两个小时后,他坐上回去的公交车。
一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这天晚上,母亲在电话里欲言又止,在周东山的追问下,她说中午在沙发上睡午觉时,梦见周光权,眼看快夏天了,还是穿着离家时的那身衣服。她问,你穿成这样不热吗?他说,没衣服换。她说,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他说,黏在身上了,脱不下来。她问,你看你瘦得,没吃饭吗?他说,吃不饱。她问,你想吃啥?我给你做。他说,白菜猪肉馅的水饺。她说,行,你等着。他说,不吃水饺,太麻烦,有啥给我啥,我等不及了。还没复述完,母亲哽咽了,问,你说,你爸到底去哪了?都六年了,这个谜团一直盘旋在家庭上空,像是个黑洞,只要一想起周光权,所有的情绪都被吸走,在内心留下彻底的空白,没着没落。媒体报道,自疫情以来,走投无路的在逃犯自首,若是父亲杀人或者犯了什么事,他在何处呢?或许,他早已死了。周东山心里汇聚着各类猜测,说出来的是,他早晚会回来的。他不确定这会不会减轻母亲的痛苦,还是母子应该在周光权的死亡上达成共识,翻过这一页,开始新的生活,才是更妥帖地面对生活的态度。
六年前的初冬,周东山读大一,周光权去天津打工,在济南下车。父子二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不时有穿着白大褂刚从实验室出来的学生经过。周东山因周光权农民工的打扮,羞怯地低着头,刻意和他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前方,几个学生推着平板车,上面放着棺材式样的木盒。周父问,那是什么?周东山说,解剖用的尸体。他问,尸体哪里来的?周东山说,有人捐献。他问,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