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出门也不敢走远,从没在外面逗留超过半天,人也变得沉默,三顿饭,都得有酒,眼睛往里屋一瞥,常说的话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镇上只有兴业劳务的时候,没别的选择,只能来老丁这里。老丁就算不出门拉业务,每个人工一天抽成百分之十,日子也能过滋润。
劳务市场是否红火,在两个方面:一是等活的人多,来招工的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二是,来招工的人多,吸引大家在这里等活。两方面相辅相成。诚信劳务主事的是个妇女,姓段,和老三是小学同学。娘家在镇西边,沿街,和镇面粉厂在一条街上。初中毕业后,小段在镇面粉厂上班,后来面粉厂倒闭,她从馒头房进馒头,骑着三轮车,载着一筐馒头,走街串巷叫卖。小段性格开朗,爱说话,嗓子虽哑,调门高,叫卖声听起来像是命令大家出来买她的馒头。小段有个弟弟,大学毕业,考上事业编制,分在岭子镇上的质检科,平时的主要工作是巡查岭子镇所辖企业的环保情况。有弟弟这层关系,小段把家里的沿街房腾出来,挂上劳务市场的牌子。镇上的各大企业招零工,都来小段这。大家知道诚信劳务这边的活多,也都来这里等活。
上午十点多,挑工的时间早就过了。诚信劳务的门关着,王能好扒在玻璃上,一只手遮住阳光往里看,小段躺在沙发上,披着床粉红的毛毯在看电视。十几平米的小屋,朝北是个简易的办公桌,取暖炉立在中间,铝制烟筒从天花板向西伸出屋外。白色的地板砖上脚印凌乱,散落着早上大伙留下的烟蒂。小段五短身材,以前在面粉厂身材还算标准,走街串巷卖馒头,也算每天都在运动。有诚信劳务的这七八年,小段整天窝着,饭不少吃,长成了发面馒头,双下巴,肚子如怀胎八月,掉地下的东西,弯腰捡不起来,要蹲下。小段看到王能好贴在玻璃上的头,吓了一跳,看你娘了个×,骂骂咧咧地开了门。
小段知道老三的死,不知道王能好去上海打工。听他吹嘘完短暂的上海经历,小段说,你在外面混得这么好,还来我这里干啥?王能好说,趁着这几天在家,赚一个算一个。他拿出刚买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赚块手机钱。六百五,扣掉交给小段的百分之十,三五天也够了。
小段的女儿和王庆在一个班上。昨天女儿放学回来说,王庆的爸爸死了。小段知道女儿也想自己的爸爸,不敢说,就把话头扔在这里。小段说,王庆可怜,你多好,还有妈。女儿说,我也可怜,别的孩子都有。小段说,你爸也死了。晚上,小段割了块酱牛肉,让女儿吃。女儿拿起一块,说,我爸没死,你骗我这么多年,该和我说了。
二十岁那年,罗宇一个人从家乡吉林来山东,他先在餐馆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