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者这样附庸风雅的富豪会竭力收藏。吕长义是一张没故事的脸,或许在他津津乐道的两次人生失败时,故事短暂地爬上过他的脸颊,只是没作过多的停留。我们只能承认社会地位和金钱,确实像推土机一样,把他人生的沟壑推平,只剩下通往人生巅峰的平坦大道。
吕长义的父母都是工程师,他从小衣食无忧,家中几排书架,各类藏书。吕长义业余喜欢科普读物,在同龄人读《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在父母言传身教下,他早已掌握数理化的基本常识。作为家中独子,吕氏祖孙三代人住在弄堂里,苦难和吕长义沾边的,也就是拥挤不堪的居住环境。身在山东农村的同龄人王能好,兄弟三人,一家五口人,从未对住房这个问题担忧,出门就是宽敞的天井。在吕长义研究数理化,头脑翱翔在太空,思索是否有外星人存在时,王能好跟着长辈下地干活,他学会拔草,抓蚂蚱,认识了各类植物,把青麦穗在手中揉搓,一吹,麦粒塞进嘴巴里,吃饱后把麦秸抱进沟里堆积成山。大人们关心收成。王能好把丰收、减产,年景的好坏,归结为是否风调雨顺。晾晒小麦,突降大雨,眼睁睁看着麦粒顺着雨水流走,王能好指着天骂,老天爷,我×你娘。吕长义性格沉稳,他从书本中知道了孟德尔,以及著名的豌豆实验,植物生长和结果都有内在的规律。如果说科学教给了吕长义什么,那就是凡事要思考背后的成因,这是他和王能好的不同之处。吕长义长到十二岁,因一本数学习题集被雨水浸泡,在家里骂了一句,娘额搓西。吕母责罚他晚上不准吃饭。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吕长义高中毕业,在家人的支持下,借钱去美国留学。只身来到美国,他背负着每年近一万美元的学费压力,不再像众多的中国留学生一样,只是为了拿到文凭,将来有份不错的工作。从小父母灌输给他立志当科学家的理想,当他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理想在腐朽的资本主义灯红酒绿面前不堪一击。吕长义最终选择了电子商务专业。许多年后,当公司上市,面对《中国企业家》记者的采访,谈及刚到美国时的茫然无措,吕长义在红木座椅上轻抬屁股,顺势整理了下衬衣——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故作幽默地说,我感觉做生意比当科学家更有意思。
彼时,不满二十岁的王能好已经离开学校多年,成为家里的一名壮劳力,四处打零工,手掌上的血泡反复出现,成为厚厚的茧子。一米六的个头,早已定型,还在变化的是借由体力劳动塑造的肌肉线条。他学会了砌墙,手拿瓦刀有模有样。镇上的初中开设了英语课程,他问老三,自己的名字用英语怎么读?老三说,就叫王能好。这让他有些失望。
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