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被邱言突然的情绪失控震惊了,说:“你们感情那么好?他说你从来都不去看他的,一直视频的。以后你要么自己去看看他,要么找个人看着他,听到了吗?手机视频不行的哦。好了不要哭了,你出去冷静一下……”
“医生,梅毒帮我也查一查好ロ伐
cappella版的,你听过没有啊,你一定要听一听,很像你的。邵夷贝跟你长得也有点像的。”金泽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笑里还汇聚着诸多天真的因子,看得出放松的气息。他应该是发自内心地高兴吧,发自内心地想起过她,祝福过她自得其乐。
在金泽的世界里,到底有没有过“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是有过现在没有了,还是从来都没有过呢?
“我其实是闰土,这你都忘记了吗?”邱言心想。
“我都说了那么多自己的事了。你看我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了。那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呢?”金泽问。
“哦,我把唇毛打了。”邱言也奋力开了个玩笑。
她好像突然不怎么想知道金泽平时打什么游戏、日行多少步、偷不偷能量、种不种树了。她也曾想起过他,即使是在刻意忘记要失去母亲的那一年里。在本命一般的大学生活里,“从此就看见许多陌生的先生,听到许多新鲜的讲义”。许多旧句子萦绕在她脑海中,宛如初恋一样轻盈。异乡,真会令人产生幻觉。觉醒是那么突然……
才十年不见。
四
邱言父亲终于因为旅行过度、体力不支而病倒。到医院的时候,他强忍着高烧,坚持要求医生帮他查一下有没有艾滋,大吼大叫的,搞得邱言十分尴尬。父亲“叨叨叨叨叨叨”说:“女朋友不相信我,因为我女朋友太多了。我女朋友是很多的,但是也不能血口喷人,你们说是不是?我还发着寒热呢,欺负我没力气。不想谈就不要谈,我很爽气的。”父亲说着说着涨红了脸,委屈得快要哭了。
而当父亲终于拿到健康报告,跟隔壁床的病友光荣宣布自己没病的时候,邱言被医生叫去诊疗室。医生说,父亲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邱言脑袋里顿时“轰”的一下,泪水夺眶而出。倒不是因为父亲未来会忘记她,这样的事她也看过不少,而是因为这两年多来,父亲变得多么奇怪啊,多么亢奋。他早就变得不是父亲了,变成一个十三点,邱言却像默认母亲会变成丧尸一样,一直觉得可以接受的,可以接受的。她一直在躲避父亲、曲解他的行为,她一直都以为父亲是因为常年压抑终于放飞想要找一个女朋友,她一直以为父亲被母亲折磨死了,父亲也是可怜的人。但是身为“模范”女儿,就一定要支持他,不要打扰他。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