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一段“一领征袍蘸血泪,两脚无着浸寒霜,三更星残照孤影,四处猿啼碎肝肠”。人喜欢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啊,喜欢的人、喜欢的表达方式,永远都不会变。可惜,这样的细微感受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隔着九千二百多公里的距离,就统统被折叠了。有时盛明心情好,会跟茹意讲讲故事,讲讲他带房东太太去看医生的故事,讲讲他代房东太太去开小儿子家长会的故事,即使与这家人素昧平生,茹意对这些百无一用的生活细节早已了如指掌。
譬如盛明房东太太的小儿子去年才到的伦敦,不太会说英语,一个高中生,业余时间已经跟母亲去唐人街打工,做“哑巴楼面”,也就是不用说英语的餐馆服务员。两个星期,他就赚到了换iPhoneX的钱。他觉得好开心,赚钱好容易。不用说话,也不算很累。他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一直看书。在认识盛明以前,他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工作,是坐着打电脑,而不是站着发盘子或者去山里摘枇杷就有钱赚的。茹意很喜欢“哑巴楼面”这个词,这让她想到自己的学生,年纪轻轻托福就能考过110,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和他们一样大的孩子,跟随因《五年遗案》中彩票获得身份的母亲移民到了伦敦,和继父以及一群奇怪的房客生活在一起。而他在英国中学的家长会,是由家里的房客,一个以坐着打字为工作的二十八岁的哥哥,去和他的黑人班主任聊他未来的人生规划。回家路上,盛明对他说:“你要是现在努力学英语,以后就可以做一个小学老师,不用去唐人街发盘子了。”他说:“可是发盘子有什么不好呢?”盛明说:“你妈妈发到身体都很差,起早贪黑没有休息日,嘴里都是溃疡,一直在找药吃都不舍得看病。我带她去曼城看病,她也只肯看中医。你知道你妈妈和继父两个人的收入加起来还不到伦敦的平均收入吗?还有我隔壁的泥水匠,做装修的,就更加累了,你看他每天吃那么多,就知道他有多辛苦。你真的也想变成那样吗?”
小儿子想了想对盛明说:“……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稳吗?”
自从盛明出了国,三年多以来,他从一个说话很生硬的钢铁直男,变成了一个非常会说故事的男朋友。茹意很喜欢他的故事,好像一个长篇连续剧。她是唯一的听众,这让她感觉到爱意,“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那种。“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稳吗?”盛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简直笑岔气了。茹意也笑出了眼泪,笑到几乎忘记了自己学校的楼道是那么窄、那么黑,那根本不是她的道路,她却要充满祝福,目送很多孩子往里走,好像永远都走不完。
今天婚礼的男女主人公,各自家庭都不算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