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事情想想就觉得酷吗?我们已经快要活到菲利普·迪克在《银翼杀手》里描述的年代了,但我还他妈的住在老地方,我牛逼的剧团也还他妈的活着。”
几年前拓在爱丁堡戏剧节看过一出马里亚诺的戏剧。剧本天真粗糙,海报上堆积着各种抽象动听的词语,导演意图,bao露无遗。舞台上来自阿根廷的演员认真地说着令人费解的英语,讲出来的笑话也完全无法传达幽默或者讽刺。一幕戏任性地长达一个半小时,等到幕间休息回来,观众所剩无几,如果不是马里亚诺的缘故,拓也很难坚持。但是到了后半场,那种令人讨厌的癫狂气息不知不觉转变成了真正的迷人。演员说的台词在拓的心里引起颂歌般的回响,海报上抽象的词语也成为类似幻觉的物质。马里亚诺是怎么做到的?舞台上的布景都被演员踩烂了,却是璀璨的视觉效果。最后,一条塑胶的鲸鱼慢慢充气和膨胀,长达二十多米,占据了整个观众席的上空。拓置身鱼腹之下,为离席的人叹息,也明白那些从未经历过类似震撼的人绝无可能理解马里亚诺。
“如果你没其他要紧事情的话,我们先去喝一杯吧。”马里亚诺提议,主动终止几乎要导向伤感的气氛。其实不用他说,每次他们一起在镇子上来冋走,最后总是会来到白兔酒吧跟前。
没想到白兔酒吧几乎保持着原貌,也就是说里面的每样东西看起来都快要散架了。吧台仍然卖淡得像水一样的啤酒,从龙头里放出来一大壶,撇去泡沫。以前卖一美元,现在卖五美元。
“别喝那种尿,我们不是来怀旧的。”马里亚诺看出拓的心思,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要了威士忌。他们从未在白天来过这里,甚至不知道白天这里也是营业的。白天的白兔酒吧敞开着门,光线却照不进来,竟然比夜晚更加昏暗。
去打扰他了吧。历史上所有开始了的事情都无法停止,即便中间遇见了挫折,改变了线路,分散了力量,却依然遵循着守恒的原则飘浮着,而平凡的你我正是在与宇宙的尘埃搏斗。
“你后来都没有离开阿根廷吗?”拓问。
“没有。归根结底,英语这种语言和我的灵魂背道而驰啊。”
“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意思。”
“而且你别忘了,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有一个剧团。”
“你觉得那台点唱机是我们过去那台吗?”“还用说吗,这里连台球桌
“你还住在剧院楼上吗?”
“差不多是这样。我刚刚离婚,所以又搬回了那里。”
“真抱歉啊。”
“那间剧院临近倒闭的时候我接手过来,经营到现在。连同楼上整个楼层都租了下来,好让再穷的演员也有地方住。”
“你是在搭建避难所吗?没准还能在那里找到浓缩果汁和罐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