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被保佑着。”蒂娜回答。
拓想起在佩奥尼亚的最后一晚,他和泉离开熟睡的马里亚诺和蒂娜,回到房间。他们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都醉得厉害,窗外很冷,刮着大风,但他们皮肤滚烫,流了又流的眼泪也已经都擦干。泉让拓关上台灯,拓便关上台灯,但即便在黑暗中,拓也能看到她身体周围流动的能量,像是随意改变着季节,让人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然后他们躺在床上,中间隔着衣物和皮肤,拓的渴望那么强烈,他想用最温柔的方式和泉一起失去意识。
“我想试试看。”泉说。
拓思索着这句话的后半截是什么,但是他情绪混乱茫然,无法辨别事物的前后顺序,直到泉的嘴唇贴住了他的嘴唇,他坠入无限深远的寂静。那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体验。泉的嘴唇干燥,呼吸缓慢,像是在给予他安慰和肯定。当想象中的宝物确凿出现在跟前的时候,拓却动弹不得。而泉薄薄的舌头穿过他的牙齿,抵住了他的上颚前端,他们坚硬的肋骨和柔软的小腹紧贴在一起,随着每一次的呼吸碰撞和挤压,如同交换彼此最重要的愿望。之后泉像树洞里的小动物一样收回舌头,当舌尖离开口腔的瞬间,拓的脊椎也仿佛被快速抽走。
泉的手心离开拓的肋骨,按在他们的小腹之间。突然笑着说:“原来会这样。”
我以为她能活到一百岁。”蒂娜说。
“当时新闻播报说,愿三十八年以后月亮的阴影落在和平的世界。”蒂娜说。
“这是我听你说过的最动人的话——”马里亚诺说。
“这不是我说的。是新闻。”蒂娜回答。
“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又脏又臭,我已经吻你了。”马里亚诺说。
“怎么样?
“不不。别再爱上美国女孩。”蒂娜说。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日食。现在调头还来得及吗?”拓问。
“来不及。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但我们可以在二十分钟里把车开到开阔的地方。”蒂娜说着加重油门,车颠得厉害,灌木和荆棘撞在车身上,不出十分钟他们便穿出树林,来到湖边。三个人下车走向浅滩,拓辨认着太阳的方向,但天空里布满了云朵,倒映在湖面,重重叠叠。马里亚诺吐干净以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小瓶伏特加,打算用更烈的酒燃烧掉身体里残余的酒精,蒂娜则掏出一副日食眼镜。他们传递着伏特加,轮流发出龇牙咧嘴的叹息,一边拍打着身上嗡嗡叫的蚊子。
而下一个瞬间,此起彼伏的蝉鸣消失了。天色暗下来一点点,风很冷,致密的黑暗没有到来,湖面笼罩着一层粉红色的霞光。拓察觉到此刻的时间正在折叠或者膨胀或者延展或者塌陷,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进程,没有拘束,没有秩序。
“我们真是好运。”马里亚诺轻轻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