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声迟缓而微弱,没得到反应,她不得不攥起拳,用拳头上突出骨头尖砸门。终于门里传出惺忪声:粒粒?是继父声音。
她说,杨叔,找妈有点事。妈?你来下。
母亲声音不够积极地跟上来:好,等等。
她退到小卧室里,关上门,叉开腿查看,双腿间叠在起纸巾快被血穿透。她把那团带血棉纸取出来,再找两张纸,叠好填下去。门开,母亲在身后问,怎?
她不敢认真打量这个刚从她中学老师床上爬起来女人。王嫦娥穿着成套米杏色丝绸睡衣,衣服下摆扎在裤腰里。粒粒母
样棉垫子,她直带到离家乡二十小时车程大学里。
直到读研究生,她和母亲仍近乎无所不谈,只是逐渐不再聊它。偶尔两人打电话时,她告诉母亲今晚没去自习室,因痛经在宿舍躺着,母亲问句,血多不多?颜色浓不浓?得到肯定答复,辄表示放心。
有次,母亲在电话里跟她说昨天跟几个小学女同学聚会吃饭,谈起更年期和停经。她说,原来那几个人都已经停经,有个人停七八年,还不到四十岁,就点也没。还直有呢,没断。
粒粒说,对,你身体向比同龄人好。
母亲用近乎撒娇愉悦声音说,嗯,觉得也是。说来奇怪啊,被这事累赘辈子,年轻时真觉得,每月没这腰疼肚子疼几天多好!现在又觉得,虽然麻烦,可要是真没,不就不太像个女人吗?
粒粒说,你不用担心这个,你是整条街最漂亮女人,华北路赛西施。哎,没停经就是还有生育能力,你想不想再生个女儿陪你?
母亲说,也想啊,问题是跟谁生呢?等你回来,帮妈去公园举牌子征婚好不好?……这是她离婚后两人常开玩笑。
每次粒粒回家过寒暑假,旦发现异样,会先到衣柜抽屉里找母亲卫生巾来应急,再换衣服出门,去买自己合用加长型。母亲用型号越来越薄,越来越短小,她心知原因,再没跟母亲谈起。
在这个凌晨三点半,她把件衬衣系在腰间作为遮挡,悄悄推门出屋,才想起那个老衣柜已经不在,她不知道新家里卫生巾储蓄在哪。客厅里萦绕着隐隐鱼腥味,冰箱、饭桌、餐椅等物品像是黑夜里背过身去、闭目不看人,几小时前,她在此处做取悦他人努力宛如不曾存在,不曾奏效过。
她没法出门去买,也没法靠抽纸盒里薄纸巾撑到天亮,只能去敲另间卧室门。手指蜷曲起来,指节叩到门板上,传出第声,就像遥控器按亮电视样,她眼前再次浮起那种画面:蓬银丝像道人拂尘似乱纷纷散在枕头上,母亲鼻尖搁在极近地方,每次呼吸都令几根白发飘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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