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粒不得不鉴赏番,把柜门拉开又关上,说,是好看,真
夫,直到独生子臻儒大学毕业工作才再婚,任谁也挑不出点毛病。
他不抽烟,偶尔喝点自泡枸杞江米酒,五官规矩无奇,并不比真实年龄显老,唯独头发颜色跑在前面,是全白,没根杂色,纯得像棉桃、雪、银丝面、鹅绒、白龙马。白发是衰竭象征,是“坏”,但切坏达到定纯度便有审美上意义。银发加上他长年在温室似学校里养出种宁静谦和神情,就成仙气。
奇特发色,让他成学校里不大不小明星。有领导来视察,要做公开课,杨老师总会代表历史组出战。粒粒也曾坐在公开课教室里,照安排好次序举手,让杨器点她名字,站起来回答九三三年罗斯福新政三大内容。
年前,母亲经人介绍,跟比她大两岁杨器开始谈对象。粒粒第次见他时还叫“杨老师”。他笑道,你都毕业十年,以后叫杨叔就行。母亲带笑瞥他眼。她便知道,他们已对“以后”达成默契。
普通人身上,只要有点超出平均水平特质,足以让他伴侣尝到虚荣快乐。母亲第次带他参加家族聚餐,亲戚都夸:哎呀,杨老师这头发,跟他名字似,倍儿洋气!中央台以前有个白头发主持人,主持科教栏目,叫嘛来着?杨老师比那人气质还好。
很快,他们面对她讲述事情时称对方为“你杨叔”“你母亲”,以孩子身份为基点叫法,让她能在切缺席事件里在场,句句是家三口,句句是团圆。还有,操方言乡人般说“你妈妈”,杨器只说“你母亲”。这拗口书面语配上他普通话和顶白发,居然毫不别扭。
杨器说,粒粒,跟你母亲去熟悉下新家吧。做饭!今天给你们露手,油爆大虾、酱焖鲤鱼,怎样?
他跨着在课桌椅之间款行步幅进厨房,毛裤膝盖上两个鼓包,让每步都像半跪。母亲转头朝粒粒笑,那种闺蜜之间有悄悄话要说笑。她心中阵轻微慌乱,转身走进书房,大声说,妈,你们这屋子真不错!朝向也好,房型也好。
书房里半东西属于杨器原来家,半是新买,没有件是她原先家里。长长枣红色木案,上面摆放笔墨纸砚,杨老师幼承家学,爱好书法。书柜里装得满当当,好多书横放在竖排书头顶,皮沙发扶手上也堆着小摞书,有种真正读书人凌乱,模样气氛都是很好。
母亲拍拍黑沉油亮书柜,说,他在家具城看中这个复古胡桃木书柜,喜欢又嫌贵,舍不得买。说,来花这个钱,就当是给你结婚礼物。都这个岁数,还会买第二次吗?千金难买心头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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