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非常真实同时又非常微妙的东西。”格罗滕迪克还在继续把他的抽象推向愈发极端的界限,才刚攻克一个领域,他已在预备着扩张它的疆界。他研究的巅峰便是“动机”的概念:这是一束光,足以照映出一个数学对象的所有可能的化身。“”,他是这样称呼位于数学宇宙中心的这个实体的,而关于它,我们所认识到的不过是它最遥远的闪烁。
连他最亲密的合作者都觉得,他走得太远了。格罗滕迪克想用只手抓住太阳,掘出那个能把无数没有明显关系的理论连结到一起的秘密的根系。有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与其说这是科研项目,它更像自大狂式的谵妄。亚历山大没有听。他已经挖得这么深了,他的思想已经触及到了那个深渊。
一九六七年,他去罗马尼亚、阿尔及利亚和越南办了一系列的研讨会。他在越南上课的一所学校后被美军轰炸,死了两个老师、几十个学生。再度回到法国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受周围如火如荼的“六八运动”的影响,在巴黎大学奥赛校区的一堂大师班课上,他呼吁那一百多名学生考虑到人类所面临的威胁,拒绝“卑鄙而危险的数学实践”。最终结果这个星球的不是政客,他说,而是像他们一样的科学界人士,他们正“像梦游者一样走向末日”。
从那天起,他不再出席任何会议,除非给他同等的时间宣讲生态与和平。在讲座上,他会分发他自己种的苹果和无花果,并对科学的破坏力做出提醒:“炸毁广岛和长崎的原子不是哪个将军用他肥腻的手指分离出来的,而是一群科学家,用的也不过是几个方程式而已。”格罗滕迪克不由得想到,他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所寻求的完全理解又会催生出什么样新的恐怖?人类会做出些什么来,如果可以触碰到的话?
一九七〇年,在他的声望、创造力和影响力全部到达顶峰之时,他辞去了他在高等科学研究所的职务,因为他听说,研究所的经费是国防部给的。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舍弃了家庭,抛弃了朋友,遗弃了同事,逃离了这个世界。
“伟大的转折”,格罗滕迪克是这样称呼他四十二岁时、彻底扭转他人生方向的变化的。转瞬之间,他就被时代精神所占据了:他成天想的都是生态环境、军工复合体,以及核扩散这些事。面对绝望的妻子,他甚至在家里搞了个公社,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的有无业游民、大学教授、嬉皮士、和平主义者、g,m者、小偷、僧侣和妓女。
他开始无法容忍资产阶级生活中的所有舒适的东西。他把家里的地毯给撤了,认为那是多余的装饰。他开始自制衣物,用回收轮胎做凉鞋,把旧麻袋缝成长裤。他不睡床了,而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