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这位东道主跟他道了歉,说他房间这么乱也没人过来打理,这是不可原谅的,可疗养院正在经历一场真正的危机。前台已经告诉他了,说薛定谔想走,他现在只不过是来转达他女儿的口信:他有没有可能在临走之前再给她上最后一堂课呢?医生讲这话时,眼睛是看着地的,仿佛他提出的是个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请求,而薛定谔几乎掩饰不住他的热切。当医生说,他真不想麻烦他,他完全可以理解,他要求得是太多了,薛定谔笨拙地就穿上衣服,说一点不麻烦,恰恰相反,他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而且他现在就可以去,立刻马上,有五分钟梳梳头就好了,都不用五分钟,只要找到鞋子,该死的鞋子放哪儿了!看他跌跌撞撞地绊到这儿绊到那儿,医生面无表情,只有失去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的人才会摆出这样一张脸。对此薛定谔很不解,直到他看到了赫维希小姐。
她脸色苍白,骨瘦如柴,陷在一大堆靠垫里,它们围着她摆了一圈,像一朵魔花的花瓣。她看着太瘦了,薛定谔不禁自问,难道他俩的时间不一样快吗;就这么几天,一个人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吧?她脖子上的皮肤都变透明了,静脉清晰可见,薛定谔都能目测她的脉搏。她的额头上渗着汗,双手因发热而颤抖着,身形似乎缩到了九岁女孩的大小。薛定谔没敢进屋,他愣愣地站在门槛上,而赫维希医生就等在他身后。终于,女孩睁开了眼睛,向他投来了和第一节课时相同的责怪的目光。她对她爸爸说,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又叫薛定谔坐下。
薛定谔正要去搬椅子,女孩拍了拍身边的床垫,示意他坐到床上。他不知道该看哪里好,他没法将自己一直梦想的那个女人跟眼前这个对起来。她请他看看她的作业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她把上次的题给做完了。薛定谔看着那些练习题,而他刚拿起那本本子时,仿佛都理解不了那些数字。他自己给她出的最简单的方程,学校里教的那种,他都解不开,就迷茫到了这种程度。为了掩饰,他找出了其中唯一有点难度的题,请她讲讲,她是怎么得出那个解的。赫维希小姐说她讲不出,解是自己跳出来的,她花了很大力气往回推导,才写出了这些过程。薛定谔坦白说,他以前也有这个毛病,但进了大学,为了满足老师的要求,就抛弃了这个靠直觉计算的习惯,只有到了最近,他才放飞直觉,结果它飞得太远,都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赫维希小姐问他,方程有进展吗?薛定谔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讲起了他公式里最怪异的地方。
乍一看,他说,它很简单,应用在一个物理系统里的时候,可以描述它未来的演变,那如果用在像电子这样的微粒上呢,就可以展示出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