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找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光点,唯一残存的那个。他无比小心地把它捡了起来,抱在怀里,开始往家走,大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鞭打着他外衣的褶皱。可他坚信,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它灭掉的。他找到了公园的大门,直冲大学的宿舍楼走去,见到自己房间的窗户时,他感觉有个庞然大物在跟着他。他朝后看,只见有个黑色的人影,把一切都遮盖了。他慌忙跑了起来,脚下一绊,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的影子,正是他手里的光往后投射出来的。他转回身去面对他的幽灵,伸出胳膊,摊开了手掌。光与影同时熄灭了。
玻尔度假归来时,海森堡告诉他,我们对世界的了解是有一个绝对极限的。
这位领导刚走进大学校门,就被海森堡拽着胳膊拖进了公园里,都没来得及把行李放下,或是抖抖大衣上的雪。海森堡把他自己的想法和薛定谔的一结合——他边说边走进了树丛里,一手拖着玻尔的旅行箱,对他导师的抱怨只当没听见——就明白了,是说,那些量子客体都是没有一个确定的身份的,而是居住在一个可能性的空间里。比如一个电子,海森堡解释说,它并不是存在于单独一个地方,而是许多个地方,它的速度也不止一个,而是很多很多个。那波函数展示的就是所有这些可能性叠加在一起的图景。海森堡已经彻底忘记了波与粒子间的该死的论战,他又一次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数字上,想找到一条路。通过分析薛定谔的数学和他自己的,他就发现,一个量子客体的某些性质——比如速度和动量——是成对存在的,且遵循着一种极其怪异的关系。其中一个性质对应的数值越是精确,另一个就越是不确定。还是拿电子来说吧,假如一个电子只处在唯一的位置,绝对确定地被固定在它的轨道上了,就像被大头针钉住的一个虫子,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的速度就会变得完全不确定了:它可以是静止的,也可以光速移动,我们没法知道,而且反过来也是一样!那假如这个电子的动量是准确的呢,它的位置又会变得不固定了,可以在你手心里,也可以在宇宙的另一边。这两个变量在数学上是互补的:确定一个,另一个就消解了。
海森堡停下来歇了口气。他不停讲了这么久,还得在雪地里拖着那个旅行箱,他浑身都是汗。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路当中,都没发觉玻尔已经被他落在了后面,在几米开外看着地,极度集中地思考着。海森堡几乎可以听到他导师的大脑机制在吱吱嘎嘎地运转着,一遍遍地研磨着那些想法,最终提取出了它们的精髓。他朝玻尔走了过去,玻尔就问他,这种成双成对的关系只影响这两个变量吗?海森堡边喘边说不是,量子世界有许多方面都受这种关系的制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