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厢话音甫落,却见那山门自咿呀开了,出来个小沙弥,却不是别的,正是日间的那一个,不及鲁、史两人盘诘,那沙弥先自合十打了个问询,因道:“方丈吩咐:‘三鼓时分,高僧必回’,特教小僧在此相侯。”
尺,若是一脚踏空,定是粉身碎骨去也,心道:“直娘贼,这行情恁个危法,怎舍得教大郎冒险?若是好言商讨时,他性子犟,自要来逞强,商讨却是不济个鸟事。”
当时心下一横,手上架了千斤的气力,猛地将那短棒往前一勒,史进只感一股巨力来吸,登时身子不稳,朝前跌去,当下便教鲁智深一把将入怀中,打横抱稳了,只道:“大郎缘何跌倒?想是头晕得紧,自走不稳了。恁地时,便休再逞强,哥哥抱你下山便是。”
史进教他强搂在怀里,只是且惊且恼,又羞又臊,心道:“分明是哥哥要我跌倒,却来强说蛮理。”他因见山势险峻,只怕教那鲁智深有甚闪失,却又不舍得来当真挣扎,当时想到若教人窥见这等情状,只红了面皮去,阖了眼埋在鲁智深胸前,不肯教他得见。那鲁智深只怕他性发,见他只那般伏贴,甚感惊诧,又是欢喜,当下抱紧了他,一路奔下山去。
话说这两个下得山时,那史进只在鲁智深怀中沉沉睡去了,鲁智深不忍叫醒他,只管抱着又行了一刻,四野皆是荒草弄乱石岗,却无个好歇处。约摸又走得半个时辰,天忽起风,阴凉如寒山洌泉,史进只教那风吹得醒了,当时见还教鲁智深紧抱了不放,羞赧不尽,跳将下地,道:“哥哥恁胡卢了事,前番岭上便不提时,目今上了官道,何以不叫醒我?若教人窥见,定来取笑。”
鲁智深笑道:“只见大郎睡得酣甜,多睡一时便得一时。况这鸟地鬼都没得,何人来窥?”
又问道:“大郎头痛可好了些?前处倒尽做平川,不若上马去。”
史进道:“马儿也乏了,况它自驮了细软包裹,再累它不得。我这头痛并不打紧,只走路时绰绰有余。”当时四野一望,忽道:“哥哥,你瞧那前处莫不是有户人家?”
鲁智深因也望了一回,果见那黑黢之中,隐现一方屋廓,只道:“只窥那墙郭瓦檐,倒似座庙宇模样,叵耐这鸟地头,人烟也无个,造恁多庙宇作甚?”其时风刮得更紧促,鲁智深道:“也罢,只望那西天边,黑云峦叠,只怕稍刻便要落雨,俺兄弟只去投宿就是。”
两个寻到那庙前,昏黑之中,只觉那建筑体格似曾相识,又藉着微光窥清那山门上匾牌时,却正是“觉圆寺”三个古遒大字,两人都是大惊,鲁智深骂道:“入娘的!今趟敢是见得鬼了!一路跋涉端的艰辛,恁生又摸回了这鸟寺?”
史进心下也是疑窦百出,道:“莫只是个重名的,却是另一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