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我心头涌起一阵寒意。难道真如她所说,我已经快没命了?仔细想想前因后果,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医生,除了精神病院的同事和精神病人,谁也不认识,如果真的有什么秘密,王天佑肯定轻易就能把我捏死。有什么比一个死人更能够保守秘密?我一直不愿意去这么想,巨额财富成功地蒙蔽了我的心智,而这个女人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层纸。
无论如何,晚上要赴约。
我隐隐回忆起她穿旗袍的模样,退一步说,一个美女晚上十点有约,这件事本身对我就充满了诱惑力。
下楼,经过李川书的病房,我从小小的格子窗望进去。病人正躺在床上,上了夹板。“夹板”是对手足固定装置的俗称,力气再大的人,只要上了夹板,就丝毫不能动弹了。病人似乎正在熟睡,口水不断从嘴角流下。
我突然对他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不是医生对病人的高高在上,也不是对精神错乱者惯有的鄙夷,更不是对一堆行尸走肉的厌恶,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命运和他紧紧地绑在一起,而我的处境并不比他更好。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和这个被捆绑在床上兀自流着口
脱出来,一不小心,他尖利的指甲在我的手背上轻轻一划,居然留下一道血痕。我厌恶地用脚把他的身体踢到一边,找来护士收拾场面,然后拿了件干净的工作服去卫生间更换。为了清静,我特意走到四楼,这里的卫生间鲜有人来。
换好衣服,我正洗手,突然感觉有些异样。猛然抬头,镜子里,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正直直地看着我!
我大吃一惊,猛然转身,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她身着男装,但分明是在王天佑的豪宅里见过的那个女人。我吃惊不小,正想喝问,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也就闭口不言,怔怔地看着她。
她快速走上来,在我身上摸索,动作比安检处的警官还要利索。很快,她从我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昂贵的TubePhone手机,非常快速地把它装进一个闪着银光的口袋里。
“好了,我们可以谈谈了。”她开口说话。
“就在这里?”我有点儿担心地望了望门口。
“今晚十点,你假装睡觉,把这手机放在床头,假装不小心用枕头盖住了它。然后出来见我,东阁轩林东包厢。”
“你要做什么?”
“救你的命。”她冷冷地说,“如果你想活命,就来。这个手机是个监控器。它不但能窃听,也能摄影。你要小心了!”她拿起银色的袋子,把手机倒入我的口袋,然后再次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悄无声息地向着门边退去。
等我回过神来追出去,她已经下了楼梯。我没有继续追上去,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端详。工艺精湛的三屏手机闪闪发亮,可以照出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