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舒的泪越流越多,颤抖着双唇,吻了吻闻涛的手背,曾经那么温暖厚实的一双手,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他强忍悲痛,轻轻抚摸过对方鬓角的发,目光变得缱绻而温柔,“你可是闻涛诶,你无所不能,神仙也没你厉害,天塌下来都能替我顶住,所以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有那么几秒,闻舒觉得整个房间安静得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直到仪器传来急促的报警声,他的肩膀才猛
这一哭带动了其他人的情绪,于是压抑的抽泣声此起彼伏。
闻舒听得心烦,但他没有发脾气,也没骂人,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哥哥从一个“全副武装”的高危病人,重新恢复成了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病房门被关上,独独留下兄弟二人时,闻舒转身搬了把椅子坐过去。
他以为自己尚且能控制情绪,直到握住闻涛的手,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涌了出来。
“我会听话的。”
的。
现在老天爷想要收回去,谁都阻止不了。
抢救足足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眼看闻涛身体上的管子越插越多,肾上腺素推到最大仍不见效果,体征仪上的心率掉得飞快,几个年纪稍大的主任开始不住擦汗,可谁都没有放弃。
闻舒远远的蹲在墙角,他帮不上忙,他学的是康复护理,在这些大拿面前他的那点知识跟傻子无异。
直到心率几乎要降到一条水平线,护士推来了除颤仪,闻舒才撑着墙壁站起身,向众人摆了摆手。
他对病床上的人说:“我有按时吃饭,好好上下班,每天都锻炼身体,不随便发脾气。”
“我还教闻钰读书写字,你看到他画的画了吗?老师说他特别有天赋······”
“闻涛,”说到此,闻舒用力吸了吸鼻子,将哥哥的手握得更加紧,“你说你不喜欢听我喊你哥,可是我绕不开,如果你不是我哥,我连该怎么和你相处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你只教会了我爱自己,却从来不教我怎么去爱别人,哪儿有你这么霸道的。”
说到此闻舒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注视着闻涛已经瘦出棱角的脸,忽然笑了下,“可我不怪你,真的,闻涛。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怪你了,不论是你当年抛下我,还是后来的结婚生子,我都没怪你,我只是,不停不停的给你找借口,证明一切并非你的本意。其实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接受了你。”
算了吧,他不想要闻涛连走的时候都那么痛苦。
资历最老的消化科主任和同样是三朝元老的副院对视一眼,皆深深叹了口气。
副院摘下已经被汗水浸得打滑的眼镜,转身向大家伙儿摇摇头。
这一刻,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除了体征仪,他们将闻涛身上的管子全部清走,拔胃管的小护士没忍住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