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出奇地安静。这说明,他们知道他和格尔达正在吵嘴。弗里茨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他和格尔达像所有夫妻那样时不时起争执时感到害怕。弗里茨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朝马车一侧吐了口唾沫,与此同时,他那些苦涩的记忆也变成了余留在喉咙里的苦涩味道。
弗里茨的父亲有,bao力倾向,而且还酗酒,他直到长大成人,才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逃离父亲的那个家。孩子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不喝酒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他认为自己通情达理、性情随和,所以他真的不明白,在这样的早晨,为什么每个孩子都是一脸紧张、惊恐。他很想冲他们大喊大叫,让他们举止得体一些,可他们的举止已经很得体了。他知道,他没办法解释自己到底想要他们做些什么。他想从他们或者别人身上得到些什么,可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一种饥饿感令他喘不过气来,甚至在他坐着吃饭的时候,也依然搅得他不得安宁。
马车的轮子卡在了车辙里,过了一会儿又猛地挣脱出来。突如其来的晃动使得格尔达歪向弗里茨,他见状伸出手来将她扶稳。“你没事吧?”他问道。
“嗯,我没事。”她不耐烦地答道。
弗里茨回头看了看孩子们,发现雷正在看他。他想冲这孩子大吼一声,让他少管闲事,不要瞎操心父母的事情,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冲动很幼稚。雷先把脸转了过去,弗里茨看见他瞥了凯蒂一眼。孩子们——他猜,所有孩子都一样——有一套暗语,其中就包含斜着眼瞥别人以及耸肩。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被那两个孩子指责了,仿佛他们坚信做错事的人是他。也许在他们眼里,不光这次争吵——要不要去迎接一趟无人上下车的列车——还包括以往所有的争吵,都是他不对。有时候,他觉得孩子们把自己当成了格尔达的守护者,仿佛她需要别人来保护她免受他的伤害。想到这儿,他突然间悲从中来,想要大声喊出来:“是我在照顾你们的妈妈啊!”接着,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努力回避的事,想到了入伍的日期,还想到了很快孩子们便会成为唯一能守护格尔达的人。
再过两个多礼拜,他就必须去参加入伍体检了。他曾听说,有些人在体检后第二天就去参加训练了;还有些人争取到了额外的时间,以便抓住最后的机会处理一些琐事,多照顾照顾自己的家人。弗里茨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他又一次想起了威廉·欧文斯愤怒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战。早些时候,阿洛伊斯·鲍姆在弗里茨开口前主动提议,如果他必须在庄稼收获之前离开,他会帮他打理土地、收割庄稼。
“至于接下来的春天……”阿洛伊斯又说了起来。不过,两人都不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