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弗里茨一言不发,牵起了格尔达的手。她的手在他的手里显得特别小,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就像以前的她一样——那时候,她还没有躺在姐姐临终前躺着的床榻下面的木地板上。初次约会的那个早上,他们没有说话。可是,啊,她的手被他的手握着,即使是现在,这段回忆也会让她变得很虚弱。她没有得病,却有种大病初愈的感觉,她父亲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并没有回头。
而现在,她在这里,在这间厨房里打着转,踏着木地板,穿梭在炉子、操作台、桌子以及抽水机之间。如果她闭上双眼,她可能会变成自己的母亲,或是她亲爱的伊丽莎白。她父亲到底在害怕什么?她的叛逆又给她带来了什么?
第一次痉挛出现在晚饭过后,她弯腰提水壶去洗刷的时候。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毕竟这是她的第五个孩子,不过这种陌生的疼痛感还是让她很惊讶。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一开始,痉挛出现在体表,仿佛肚皮正在移动着,以适应即将出生的小生命。接下来,肌肉开始发紧,先是背部,接着是躯干周围,仿佛一双十指张开的手在不断挤压着她。
弗里茨和孩子们在门口挤作一团,穿起了外套和靴子,甚至连六岁的雷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土豆从沙土里刨出来,不过,格尔达知道,得花更多时间来照看利奥,而这个季节已经进入了尾声,弗里茨实际上不太乐意花这么多时间照看他。他用这种方法来给她搭把手。他知道她能干活儿的时间很有限,每到这个阶段,他的脾气都会变得很差,可与此同时,他也会变得讨人喜欢。然而,她今天想要——什么?她到底想要什么?她焦躁不安,觉得像是被关在了笼子里。她不愿意感受这种痛苦。从昨晚开始,就在鲍姆夫妇走后不久,她开始感受到每个关节的移动,仿佛骨头之间在互相摩擦。她的皮肤一碰就觉得疼。甚至连眼珠转动的时候,她都觉得眼里像是进了沙子。今天,她每次呼吸都会觉得胸口疼。她知道,自己的脸颊发烫是出于自身原因,而非身前的炉子。
“我不会生病的。”此前,她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将炖熟的菜舀到碗里摆在家人面前。她相信,这只是从鲍姆夫妇那里听来的消息引起的担心所致。她一心一意地扑在了要干的活儿上,并没有想到在火车上与凯瑟琳见面这回事。
晚饭过后,弗里茨和孩子们出门去了地里,格尔达则一手扶着肚子清理着桌子。痉挛让她直不起腰来,可痉挛结束之后,她便直起身子,继续忙碌起来。她将面包碗[1]里的酵母加热以后放到一旁,与此同时,从牛奶中分离出奶油,存放在井房中冷藏。第二次痉挛很久之后才会出现,她知道这个夜晚注定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