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这个话题。她知道,他的话里含着悲伤;她离属于此时此刻的岸边更近了一些,这时候,她想起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那个声音告诉她,孩子已经死了,悲伤让她痛苦万分,她再次拒绝靠岸。不,她不会下船登上那片悲伤的土地。她继续漂呀漂,可现在,摇晃着的不再是船,而是一列奔驰着的火车。那个戴着黑色卷边毡帽的男人正坐在她身旁,她想对他说些什么。他滚下了长长的路堤,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雪地,甚至在那个时候,她依然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他的胳膊。
加诺威医生的声音唤醒了她。他的脸凑到了她的脸边,他温暖的气息拂过了她的脸颊。她闻到了苹果香甜的气味。她睁开眼,发现他正在朝她微笑。
“你醒过来了,格尔达。”他小声说道,“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实在是太坚强了。”他把胳膊伸到她腋下,扶她坐了起来,“来喝点儿汤,恢复一下体力。”
她闭上眼,没有张嘴去接他送到她唇边的温热的汤水。这种东西是给活着的人喝的,对脆弱的她来说,它们派不上任何用场。死亡太过沉重。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会很难走出丧子之痛,那种悲痛的情绪非同寻常,它会穿着黑色的长袍,手持弯刀,送她去另一个世界。她和伊丽莎白一样,如果自己的孩子不在了,那么她也不会在世上独活。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周围再次摇晃起来,晃着晃着,她又一次被拉回黑暗之中。
这次,唤醒她的是弗里茨的声音。确实是他的声音,可在某些方面,听起来又像是某个陌生人的声音。他很虚弱,好像每说一个字,每吸一口气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格尔达,”他温柔地说道,“考普夫人说那孩子一天比一天健壮,还说她几乎就没怎么哭过。”
亲爱的弗里茨,一想起他,她便觉得悲伤。他还不清楚那孩子的情况。不过他很坚强,比她坚强得多,哪怕失去这个孩子,他也能活下去。他跟格尔达不一样。她知道他很爱孩子们,可他一直在往前走。他属于外部世界,并不是真的为了孩子们而活。她坚信,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但她并不恨他,只是把这个事实当作两人之间的不同之处。他到时候会找到照顾孩子们的合适人选;也许他会和另一个女人再生几个孩子。至于格尔达,她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她活在这个世界的过去,如今,她只存在于别人的记忆中。
她又一次越漂越远,父亲带她坐的那条船现在摇晃得没有那么剧烈了,那种疼痛的感觉也有所缓解。她只感觉到隐隐的痛,高烧也退了些。
不知睡了多久之后,她突然惊醒过来。房间再次暗了下来,可她能看到厨房里的灯光。屋子里满是黑咖啡以及煎培根的香味。她渴得都记不起来水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