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记忆轻而易举就回来了。我和哥哥每人一辆单车来送小麦。那时还是沙土路,到处坑坑洼洼。我们早晨四点从家里出发,足足走到了天大黑。若不是路上好心人让搭马车,真不知道会不会被累死。姐夫惊呼,这样陡的坡你们能上来?我打开了车窗,石崖上正好闪出“半壁山”三个红色的大字,想是最近几年新刻上去的。我说,这里的坡不是最陡的,前面的闪坡岭更陡。
在车轮下,感受不到多少坡度,许是修路的时候路基抬
。严先生素来不喜欢我在外喝酒,此刻冷着脸说,你越来越像*员了。我打着哈哈说,像*员好啊,我好想像*员。严先生厉声说:“你为啥关手机?自贡哥打不通你的电话,还以为你遭谁绑架了!”我点着他的脑袋,借着酒劲说,你态度不好,我拒绝跟你说话。说完,我去洗澡,把水量开到最大。蒸腾的雾气很快把我湮没了。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瘆人的叫,那是李海叔叔,隔着时空突然像警报一样回响,让我毛骨悚然。我怕冷一样抱紧了自己的肩,瞳孔慢慢渗出了水。过了好半天,我兀自叹了一口气,对着虚空说:真应该去看看他,可也真没什么动力。叔叔,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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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从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整天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姐姐对我说,我们开车到哪里去转转吧,散散心。我说,想去哪里?姐姐说,去哪里都行。你们把车开到哪,我们就坐到哪。过了几天,姐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你不是想去看李海叔叔么?去好了。我问她为啥改变了主意。姐姐答非所问:“李海吃了我多少面条啊!”
可不是。姐姐都出嫁了,有时候李海叔叔来,我也要把她接回来,就为了擀面条。李海叔叔总说姐姐擀的面条好吃。
那时姐姐的婆家离我家,足有二十里。
还是严先生开车,姐夫坐副驾驶,我们一行四人出发了。出发前,我给自贡哥打了个电话,说最近手里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我们过去看看叔叔。说这话时,我一副完全放松的语调,不是刻意,是情不自禁。严先生批评我说话太过随意,我回敬说:“你懂什么,随意才显得亲近。”这话当然言不由衷,严先生知道我此刻心里想些什么。感觉中,自贡哥应该对我们的即将出行惊喜交加,这毕竟是他期待很久的。可他却支吾了,连着说,你们到承德来,到承德来吧。我从这话听出了推诿,不高兴地说,我们是去看叔婶,到承德干什么?你们有事就忙你们的,都不用回去。
自贡哥说:“不是,二妹……”
我说:“如果不方便,我们不进家,就在村头转转。”
我的话说得有点赶尽杀绝。
自贡哥无奈地说:“二妹误会了,我们哪能不回去呢。我们都回去,在家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