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但是,当他倒下时候,当被他珍藏在九重幔帐后利剑出鞘之时,当卫衍不惜用漫漫血色护卫他江山之时,就注定未来漫天喧嚣会将卫衍淹没,盖棺定论时无法留下丝清名。
他恍然记得,卫衍过世后,朝议谥号,若按他心意,当谥“忠武”。危身奉上曰忠。刚彊直理曰武。克定祸乱曰武。
以上种种,试问卫衍哪点没做到?
偏偏朝臣们要和他对着干,要给卫衍谥“厉”,杀戮无辜曰厉,愎佷遂过曰厉,指责卫衍乖戾,bao虐杀戮无辜。
他本就伤痛难忍,这些人还要这不长眼来惹他生气,攻讦亡者,意在活人,当下,他冷冷丢下句话,“卿等若不愿秉承朕意为朕分忧,铁心要与朕作对,朕倒是不介意朕崩后被谥为厉”,挥袖而去。
寞背影,叹口气。
他也不想这样,不过那既是大统领心愿,也是他在先帝临终前许下诺言,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他完成这件事。
他回忆起四月间,在西山行宫,先帝对他最后交代。
“太子,这戏你既已开演,就演到最后吧。”
景骊交代最后句话,就没有别言语。
随后,他颁下谕旨,直接为卫衍上谥号“忠武”,配享太庙,命宗室廷臣去永宁侯府祭奠哀悼,同时传令天下,大丧三年,禁乐,禁嫁娶。
此令出,朝野非议者众多,抗命者更是不少。
不少人嚷嚷着,配享太庙,乃等功臣才有此资格,大丧三年,更是天子丧仪,永宁侯何德何能,得享此等殊荣?
为压下这些喧嚣,他下令将那些与他作对人,通通以“非议帝王家事”罪名下狱。
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失去理智,虽然能够规劝他责备他人,已经躺在那里,再也没法约束他,现在他爱怎做,就可以怎做,但是,他这做必然不得他欢喜,所以他强忍着让自己不要恣意行事。
十年,他用斑斑血迹压下所有喧嚣,让切过往在斑驳青史中无处可寻。
他与卫衍故事,不需要史书评价,不需要世人评说,更不需要后人探寻,所有往事,只需留在他心间,供他在无边孤寂中慢慢回味。
从天熙年间开始,他就将卫衍收在他身边,牵着他手步步往前走,与他共赏江山如画,与他共坐筹谋政事,与他共享至高权力,此间种种饱含着他无法说出口心意和爱惜,他以为这样不为人知逍遥日子可以过上生,却没料到会在他昏迷那个月功亏篑。
原本,卫衍该是护在他身前利剑,后来,他出于私心,用尽手段,将这柄剑收于掌间,置于枕边,抱在怀中,放入心头。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这柄剑再次出鞘,沾满血迹,直面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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