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老赵站在个微微隆起地方。他说,这里埋着个十八岁姑娘。她家人问她男朋友要彩礼,她男朋友被婆婆指使来恫吓她,说如果她家再要彩礼,他就不娶她。那不是他意思,他只是被家人逼着来说这话,可是她当真,她怨恨父母卖女儿,又怨恨男朋友如此轻易退缩。她失望是双重,她孤独是加倍,勇气就那样被挤压出来。她喝瓶农药,几个钟头没人发现,毒性发作时候她突然后悔,她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父母房门口,难为情地说,喝药。那时是夏天,发着大水,那时长江动不动就发大水。老赵到时候,邻居们已经帮她灌盆肥皂水。家人不愿意惊动其他人,怕外人知道笑话,也没有派人去找船,只想等到第二天天亮时候像走亲戚样送出去,可是事情没有按照他们计划发展,那孩子没有坚持到天亮。在她生命最后几个钟头,死亡发出自己声音:热水烧开声音、瓢与瓷盆相撞声音,脚步摩擦地面声音。所有人,都小心地说话,轻轻地呼吸,他们太怕引人注意,就好像死神没有被吵醒,天亮就会自动走开意思。那孩子贯乖巧、懂事,会看脸色,如今更是羞愧不已,她声不吭,因为自己造成家人和医生在黑天里进进出出而觉得万分抱歉,好像只有自己安静下来,才能弥补给别人增添麻烦。她忍耐着胸口剧烈疼痛,只是人在向她灌肥皂水时候,她轻声地说,不要拉扯,自己来。她发紫嘴唇慢慢凑近碗口……
死前几个小时,她大小便失禁,屋子里弥漫着剧毒农药、肥皂水和粪便臭味。她在那样气味里慢慢呼出最后口气,她头侧向门口,眼睛里充满着对生存渴望,无限留恋地等着门口出现未婚夫身影。她没有哼哼,即使五脏六腑全部被剧毒烧坏,她还想保持着端庄、骄傲笑,像是随时应对心上人盛装前来……老赵陪着她,直到她咽下最后口气。
如果她在话,现在也快五十。老赵说,那是死在眼前第个人,而且是个女孩,小时候喜欢看打仗电影,总觉得有天们会遇到势不两立敌人。可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突然明白,“敌人”从们出生时候就已经陪伴在们身边,有时候就是最亲近最信任人。
钱老师在另片墓地也不走。
妈坟也在这里,好像也不在。
妈直肚子疼,当时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工作,在大队里挣工分。妈妈经常喊肚子疼。有次,她疼得受不,就想请医生来。
从来没有帮你妈看过病,次也没有,老赵说。
那时你还不是医生嘛。你当医生时候妈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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