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将那腔悲愤强咽下去。
再度睁开眼,她惊异于自己,竟能这样平静冷淡地字字说着:“没有杀他。知道他左胁下向来藏着个酒壶,射中只是那酒壶。违逆你,这辈子第次。”声音陡然微微扬高,“但是,说不出痛快。”“知道。”平和温雅声音,染上笑意。
“你不知道!”猛然袭来辛酸冲开她紧咬牙关,海市以为自己会喊出声来。最终,说出口,却只是压抑沙哑话语。“你要杀人,从不多问句为什,可是,既然与濯缨总有天要自相残杀,又何必让们兄弟相称,何必让们自小同寝同食、同习艺、同读书?对你空有片心思,却从来不敢指望能有怎样回报,只要不让你为难,便宁愿自己忍耐,绝不会有句怨言。”她眼里滚动着灼热荧光,“可是,既然是要做杀人刀剑、忠实鹰犬,何必把个空无婚姻当作饵食与甜头,你也未免——太轻贱!”面前人却不闪避她犀利目光,面孔上漾开点笑影。“知道,濯缨也知道。你是个极灵透孩子,即便什也不曾说,你也知道该怎样做。如今,濯缨在大徵户籍上已是个死人,在鹄库人中却是亡命归来夺罕尔萨,不经此箭,昶王党定不能善罢甘休,濯缨在鹄库亦难以立足。你那箭,射得极巧,恰在与濯缨希望地方。”海市渐渐变神色,满面迷惘。
方诸却淡笑着自顾说下去:“你太任性,你想要,本不能给。可是,知道你这回有多委屈。”端方温和脸容上,半寸长轻轻上挑旧刀痕犹含着似是而非笑意,秀窄丹凤眼睛里,有少年般清亮神采瞬间飞掠,“而且,也多年没有任性过。”海市茫然地眨眨她明媚双目,神思飞快流转。还来不及明白他说些什,手与肩已止不住颤抖,血脉中急速奔流着幸福酸楚。过刻工夫,她扬起面孔,脸颊上晕染两抹嫣红。
他披衣下床,双手笼住她紧握拳头,点点扳开,将攥成束庚帖抽出来,低声笑道:“别捏坏,还有用。虽然只有你与,亦不能这样不讲究,交代厨房,明晚做些吉利菜色。”本朝规矩,宦官可娶宫人为妻,称为“对食”,更有在宫外置别宅、纳妾者,并不避人,反而引以为傲。宦官婚姻,人人皆知道实际是怎样回事,仿佛为争口气似地,此类婚仪往往做足规矩,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俱备,若在宫外迎娶,更是排场铺张。为防老来无人奉养,收养贫民子女亦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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