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贪,就算已得到利益,只要有机会攫取更多利益,样会铤而走险。
墨西哥曾经劝说农民放弃种植罂粟,改种热带水果,但失败。因为跟d品利润相比,任何经济作物收益皆不值提。农民趋利避亏,天性使然,这是法律也无法禁止事。
明代婺源情况比墨西哥还极端。当地山林覆盖面太广,耕种几乎不能糊口,跟在龙脉上烧“白粉”相比,收入天差地远。边是田里刨食儿,朝不保夕;边是凿石烧灰,大秤金小秤银。你说山民们会守着座金山挨饿吗?
虽然县里搞过个赎卖政策,可那是锤子买卖,不解决实际问题。从实际操作来看,根本没有多少人去赎地契,推三阻四,年赎不回来几个山头。那些已经赎卖地契人,手里银子花光之后,更会回来打龙脉主意。
总之,从经济学角度来看,婺源本地地理环境,注定县里保龙政策不可能长久。
时监督,有发现,立刻向官府汇报。
石碑既立,禁约终成。灰户们灰溜溜地填埋窑灶,把青山绿水留给遍体鳞伤龙脉。婺源县文人们纷纷撰文,不吝溢美之词,来记叙这次伟大胜利。
文人笔法,比冷冰冰公文更加鲜活。比如在大乡宦游应乾笔下,谭知县和梁知府形象十分高大:“郡、邑侯之约炳若日星,谁复敢干明宪者。”在另位乡宦汪以时文中,更是声情并茂地描述谭昌言在离职时,握着县学士子手流泪道:“予兹疚心销骨,遽弃山灵,他日复耗,予之所深恫矣。”
【注释】
郡、邑侯之约炳若日星,谁复敢干明宪者:知府大人和知县老爷英明神武,所立禁令如同日月星辰样熠熠发光!谁还敢明知故犯,触犯严明法令呢!
但谁也没想到,崩坏来得如此之快。
万历三十四年,也即立保龙碑同年,在巨大利益诱惑下,灰户们重新回到船槽岭,偷偷摸摸扒开窑口,继续开凿烧灰。
县学很快发现动静
予兹疚心销骨,遽弃山灵,他日复耗,予之所深恫矣:现在心中忧苦、愧疚不安,毁谤之言害人甚烈,恐怕以后还会有人舍弃山灵,再次伐石烧灰,倘若成真,这将是心中最深重痛!
最夸张是县学教谕仁家相,他撰文讲到:梁应泽闻听龙脉被毁,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斥“屠龙者罚毋赦”——这就近乎小说。
无论是哪位文豪,都高度评价这次禁绝烧灰历史意义,称其为“保天物,弭近害,怀永图,挽文运,葆灵光”。在莘莘学子和社会贤达齐声称颂中,这场保龙运动轰轰烈烈地落下帷幕……
才怪。
婺源县处置方案,确实是相当周密。可惜百密疏,决策者们漏算点: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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