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定缘没有做声,但也没把视线偏开。
“看到你这副德性,就想起刚才。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像于谦刚才骂那样骂你,你听不懂。也不打算骂你窝囊废,估计这种话你都听腻。”朱瞻基略带嘲讽地抬起下巴,“本王给你说个故事。”
“小时候跟着皇爷爷去讨伐北元,有次在乌腾里大漠赶上场大沙,bao,和护卫们失散。人单骑,水粮罄尽。这时碰到个鞑子牧民,们俩起往外找。整整五天五夜,好几次都绝望,可他总能找到办法撑下去。渴就喝尿,没尿就从牲口粪便里挤汁儿;没吃就吞石龙子、牛皮腰带。他在做这些事儿时,总絮叨着句鞑子语。后来回到大营请教边军,才知道那句话意思:长生天是偏心,所以狼和羊都得拼命。”
“嫌这话拗口,就改成天道不公,人心不弃。听清楚吗?天道不公,人心不弃!”朱瞻基像是说给吴定缘,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刚才,还有现在你,要是真气之下死毬,岂不是正中那些贼人下怀。凭什他们坏事做尽,却要们承担后果?凭什?老天爷做事瞎眼,若们自己还不抗争,那还有什指望!”
说到这里,朱瞻基回过头:“拿香炉来!”
驴卵子”,准备闭眼待毙。可他猛然听得声“砰”,守卫应声倒地,身后苏荆溪放下另外块枷板,把额前乱发撩几撩。
可惜她力气太小,守卫倒而不晕,朱瞻基快步上前,用脚狠狠踢向那倒霉家伙太阳穴,才算事。他正要开口赞扬苏荆溪果决,她却先指指那边。
朱瞻基登时省悟,解决这两个人只意味着危机暂时解除。正阳门另外侧白莲教众,绕路赶到不会太久,城里勇士营也随时可能赶到,必须尽快撤离。他冲那边喊嗓子:“于谦?”
于谦低声道:“再等等。”
朱瞻基浓眉蹙,捂着伤口迈步走过去。他看到吴定缘瘫坐在巨石旁边,保持着抱住父亲姿势,动不动。无论于谦在旁边说什,他都没反应。
于谦赶紧从怀里取出那尊香炉,搁在地上。朱瞻基
“吴定缘,你看着。”朱瞻基喝道。
于谦觉得太子有点过分,正要开口,却被瞪回去。
“吴定缘,你抬起头,看着!”
吴定缘缓缓抬起头。据说人过于悲伤时,会淹没掉其他切情绪。这次他直视太子,太阳穴仅仅只是跳动几下,不似之前那痛楚。
“你爹已经死,爹恐怕也快;你妹下落不明,娘亲也生死不知。非常清楚你现在有多难受,因为今夜本王失去比你更多。”朱瞻基声音很平淡,可每个字发音都咬得极重,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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