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于谦怔。正阳门几乎可以算是留都最南边,眼看距离出城只有几丈距离,现在却要重新返回城里,未免太折腾吧?
“你都嫌折腾,白莲教和勇士营自然更想不到。”吴定缘道。于谦听明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也是兵法里常说。
“可是,北边太宽泛,总得有个具体去处吧?”苏荆溪问。
“富乐院。”吴定缘从柜子里又翻出把备用铁尺,插回腰间。
于谦听到这个名字,捧着香炉双手颤,表情像是被涂层白芨浆子。那不是吴定缘在教坊司相好窑子吗?这时候还要去那儿?他正要说什,
提着炉耳,递到吴定缘跟前:“本王适才对着这炉子发誓,无论劫难几重,绝不放弃,誓擒凶顽。你若也有此心,愿意分你柱香,于此炉共誓,如何!”
话是问询,语气却不容置疑。朱瞻基目光灼灼地盯着吴定缘。后者边喃喃着:“天道不公,人心不弃;天道不公,人心不弃……”边犹犹豫豫地放开铁狮子上半身,把右手慢慢伸过去。
他记得,这小炉子是来自于几年前起盗铜案。有个暹罗商人运来批风磨铜被盗,吴定缘暗中定策,吴不平领衔追查,父子携手把案子在短短三日内给破。商人为表感激,捐几件铜器献给应天府,大器被知府老爹留下,吴不平分得个铜香炉。父子俩商量,干脆给吴玉露做生日礼物。
吴定缘至今还记得妹妹收到礼物惊喜表情。她正和群闺蜜玩调香,每天都把炉子擦得锃亮,没事就试香,屋子总是弥漫着奇异香味。他永远搞不明白,那些玩意儿闻起来差不多,妹妹怎能分辨出彼此差异。吴不平也是脸懵懂,这成父子俩永远解不开谜。
随着手掌逼近炉边,昔日画面不断在他脑中闪回。当掌心即将触到炉耳之时,吴定缘突然扯下裹伤棉布,露出掌心被苏荆溪刺穿伤口,直接贴到香炉敞口锋利边缘。鲜红血迹从伤口渗出来,在如金粟般铜皮表面留下抹朱痕。
“吴定缘以血代香,就此起誓。会为爹报仇……”吴定缘哑着嗓子,字顿说到,手掌不停摩挲着炉边,仿佛只有更多鲜血才能让誓言变得更加有力。
朱瞻基俯身把香炉接过去,拍拍他肩膀:“好,走吧!”
吴定缘挪起身子,轻轻把父亲半截尸身搁下。吴不平下半身被石头压得死死,无论如何是拽不走,何况若他尸体不留下来话,吴玉露会有危险。
苏荆溪上前要替吴定缘重新包扎伤口,他却摆摆手,扶着巨石挺直身体,朝着出口望去。黑暗中他双眸闪闪发亮,似乎正自褪去慵懒蜕壳,露出锋芒来。
“去北边。”他哑着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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