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位会元,于谦有自己骄傲和坚持。即使仕途坎坷,他也始终相信自己定能经时济世、匡扶社稷。可短短三日之内经历,深深挫伤他自尊心。能给队伍贡献什?价值到底何在?于谦不停地在脑海里问着自己。
他不停地唠叨,不停地主动往身上揽事,与其说是在帮助太子,倒不如说是在奋力证明自己用处。
如今于谦置身于雾中,应该怎做才好?正常想法,当然是尽快向太子靠拢。可他知道,以自己战斗力,过去只是送死,虽可博得“贞良死节”名声,对太子、对社稷却毫无用处。这是另外种意义上沽名钓誉,这样“忠臣”,不做也罢!
那自己要做什?或者说,自己最擅长是什?
于谦在雾中骤然停住脚步,怔怔,然后毅然改换方向,拔腿朝西边跑去。倘若这时有人指责他临阵脱逃,他也认。只要事情做成,纵被人误解也无所谓
凝视,这是在拐弯抹角骂他是疯子吗?
苏荆溪轻轻叹口气:“其实这也不算什。们每个人,都有心疾。就好像这堤坝,看似结实,其实往往只需要轻轻施力……”还没说完,苏荆溪左足在地上踏。那本来已停止开裂土隙,像冬眠被惊醒蛇,又次昂起头颅。
原来她刚才番话语,只是在吸引梁兴甫注意力,心中却在暗暗计算裂隙形状。分叉之处,定力必弱,枝杈愈多,定力愈散。苏荆溪要做事情,就是走到那个枝杈伸展最多点,踏下去。
这里夯土坝体刚刚被吴定缘番翻弄,只达成个脆弱平衡。这次被苏荆溪再次踏中节点,四两拨动千斤,平衡彻底崩溃。
密密麻麻裂隙,瞬间遍布整段堤坝,像群骑兵切入松散军阵。士兵们尖叫着、惨呼着,在铁骑驱赶下纷纷逃跑,阵势下子分崩离析,形成声势惊人溃散。伴随沉闷声音,大块大块土石彼此脱离、碰撞,结构已不存在。
堤坝上所有人都失去立足之处,被土石流败军裹挟着,朝里运河倾泻而去……
于谦开始以为自己迷路,但很快他发现,这才是正确方向。
从南京城开始,于谦直陷入种微妙困惑。在那连串令人目不暇接危机中,吴定缘有勇有谋,再绝望境况都能杀出条路来;苏荆溪药毒并臻,既能救治太子,也能毒退强敌;而自己呢?只是在解读文书、驿路规划上发挥点作用,真与敌人对抗起来,他贡献极为有限。
尤其是瓜洲经历,让于谦对自己能力产生极大质疑。当他和苏荆溪赶去汪家别业时,若不是她及时发觉异样,可能四个人都要陷入水牢而死。
没有人指责于谦什,可他自己过不去这个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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