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张皇后,就连群臣和汉王都注意到这个不和谐小墨点,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谁划船?如此不知分寸!张皇后十分不悦,正要开口呵斥,却见那个瘦高宦官晃晃悠悠从船头站起来,仰起脖子,用能穿透雨声雄浑嗓门大喊声:“南直隶应天府捕吏吴定缘,向皇后娘娘捎来太子口信,他还活着,很快回京!”
他嗓音没有于谦那洪亮,用词也很粗鄙,可没人顾得上计较这些小毛病。此时即便声炸雷在午门前响起,所有人也不会听见,因为满耳都是吴定缘后半截话:太子还活着,很快回京。
太子还活着,很快回京。
太子还活着,很快回京。
才会戴上它出现在皇帝身边。
张皇后从来不知道,这九龙九凤冠竟是如此沉重。她已经戴整整天夜,如今感觉就像顶着座泰山,肩颈酸疼到无以复加,令整个身躯摇摇欲坠。可她不敢摘下来哪怕瞬。
按照规矩,她应该身着丧服,而不是翟衣、凤冠这种礼冠之服。但唯有最正式、规格最高煊赫冠服,才能高调彰显出皇后身份,压制住对面滔天凶焰。就像是孔雀只有在被强敌激怒时,才会亮出最漂亮羽毛。
过去十多天里,简直如同噩梦般。张皇后心情从愤怒到惊慌,再点点滑入绝望深渊。她已经精疲力尽,真想扑在丈夫或儿子怀里痛哭场。可是他们个躺在梓宫里动不动,另外个在遥远南京粉身碎骨。
隔着重重雨幕,汉王与汉王世子身影有些狰狞。他们向天子和太子下毒手,他们买通禁军与阁臣,他们已经筹划好切。只要直这对峙着,天平便会慢慢倾斜过去。
不知不觉,她身躯朝前弯去。张皇后骤然警觉,脊背挺,双手从两个儿子手里拔出来,去扶凤冠两侧。现在她全凭这顶凤冠在提醒自己身份与责任,若是它不小心坠地,张皇后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支撑住。
扶好顶冠,张皇后垂下双臂,正要重新牵住两位藩王手,却在这时听到个声音。
吱呀,吱呀,吱呀。
这声音在雨幕中不甚响亮,可真切得很。张皇后视线从汉王身上稍微挪开点,注意到个宦官正划着小船穿过浊水,朝着这边过来。这条运送吃食、资材小船她已经见很多次,只是这个宦官身形有点陌生。不过这场对峙持续时间太久,宦官们轮替换班也不奇怪。
张皇后把视线收回来,把全副心神继续放在对面。可吱呀吱呀声音,却越来越近,她又瞥眼,柳眉轻轻皱起。这条船怎回事?往常它都是绕到宽台后头停泊,怎这次却大喇喇地越过子午中轴线,来到三座宽台与龙輴之间水域,几乎处于最醒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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