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幽深,转进去宫灯点点,雨意氤氲如雾。深碧似墨罗幕之后,淡淡人影绰约。前面引路碧瑶轻声禀报后,退出殿外,孙仕有些吃力地伏身跪叩下来。
帘幕拂动,玉环声轻,眼前落来袭淡墨色广袖,示意他免礼,阵沉静木兰清香飘下,如这秋雨气息。
看着孙仕头巍巍白,行动迟缓,卿尘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几年时间,转眼空隙,生老病死,各有各归路。人去灯灭,不知九天黄泉再相见,都是个什境地,那代爱恨,可有终?
“为太上皇守这多天,委实辛苦你。”
孙仕低垂眼帘:“伺候太上皇,本便是老奴分内事。”
,也都无妨。
他淡淡笑笑,闭目歇息,半睡半醒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阵嘈杂脚步声,他皱皱眉,很快便听帐外晏奚低声道:“皇上。”
卿尘夜里向来睡得浅,被这样惊动,早已醒来,夜天凌转身问道:“什事?”
晏奚声音隔着帷帐听起来,有些遥远和飘忽,“福明宫刚才来人禀报,太上皇……怕是不成。”
静垂罗帷霍然被掀开,晏奚低着头看到角雪色单衣飘掠过眼前,上面暗绣飞龙云纹在鎏金灯下闪,落回榻前背光低影处,是皇上猛地坐起身来。
卿尘轻叹道:“你跟太上皇三十几年,不曾有过半分疏漏,皇上和都念着你忠心。如今太上皇殡天,你年纪也大,也是时候该歇歇。”她转身,执凤案之前玉壶清酒,缓缓斟杯。酒色冰澈,在碧玉盏中漩起流转觳纹,碧色渐浓,沉淀成泓幽暗平静。
深深浅浅雨声穿透幕帘灯影传来,在殿中沉下濛重湿意。这结局在当初凌王迈入清和殿那刻便早已落定,孙仕没有任何惊惧,弯腰接过酒盏,复又叩:“老奴谢皇上恩典。”
“孙仕,”卿尘在他将酒盏举到唇边时候静静地道,“喝这盏酒,自会有人送你出宫,今后你便将这大正宫忘,将自己也忘吧。”
孙仕手抖,本来死寂脸上突然生出震动:“娘娘……”
“酒是皇上赐,去处是给你
然而再没有什动静,晏奚等会儿,抬抬眼,“皇上?”
“知道。”就这三个字,晏奚看到是张清冷平静脸,恰似更深夜沉,秋风露重。
帝曜二年秋,太上皇崩于福明宫。
秋雨成幕,已经淅淅沥沥下整天。雨水急急,洗过翠瓦碧檐,垂落细流如注,沿着玉石琼阶上瑞雕祥纹倾泻而下,天地间片飘摇雨色,红墙金殿,依稀可见。
偌大福明宫中,连雨声也渐暗,孙仕低头垂眸走过那道漫长曲折回廊,玄衣墨袍犹如天低处黑沉沉深苑,没在濛濛雨中,眼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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