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睡得警醒点儿。"
姨太太督率着女佣把她床上被褥搬走,她和两个孩子床睡,给世钧另外换上被褥,说道:"二少爷只好在这张小床上委屈点吧,不过这被窝倒都是新钉,还干净。"
灯光照着苹果绿四壁,世钧睡在这间伉俪情味非常足房间里,觉得很奇怪,他怎会到这里来。姨太太夜工夫跑进来无数遍,嘘寒问暖,伺候啸桐喝茶,吃药,便溺。世钧倒觉得很不过意,都是因为他在这里过夜,害她多赔掉许多脚步。他睁开眼来看看,她便笑道:"二少爷你别动,让来,做惯。"她睡眼惺忪,发髻睡得毛毛,旗袍上钮扣也没扣好,露出里面红丝格子纺短衫。世钧简直不敢朝她看,因为他忽然想起凤仪亭故事。她也许想制造个机会,好诬赖他调戏她。他从小养成这样种观念,始终觉得这姨太太是个诡计多端恶人。后来再想,她大概是因为不放心屋角那只铁箱,怕他们父子间有什私相授受事,所以趟趟跑来察看。
沈太太那天回去,因为觉得世钧胃口不大好,以为他吃不惯小公馆菜,第二天她来,便把自己家里制素鹅和莴笋圆子带些来。这莴笋圆子做得非常精致,把莴笋腌好,长长段,盘成只暗绿色饼子,上面塞朵红红干玫瑰花。她向世钧笑道:"昨天你在家里吃早饭,看你连吃好两只,想着你也许爱吃。"啸桐看见也要吃。他吃粥,就着这种腌菜,更是合适,他吃得津津有味,说:"多少年没吃到过这东西!"姨太太听非常生气。
啸桐这两天精神好多。有次,账房先生来。啸桐虽然在病中,业务上有许多事他还是要过问,有些事情也必须向他请示,因为只有他是本清账,整套数目字他都清清楚楚记在他脑子里。账房先生躬身坐在床前,凑得很近,啸桐用极细微声音交代给他。账房先生走后,世钧便道:"爸爸,觉得你不应当这样劳神,大夫知道,定要说话。"啸桐叹口气道:"实在放不下手来吗,叫有什办法!这病下来,才知道什都是假,用这些人,就没个靠得住!"
世钧知道他是这个脾气,再劝下去,只有更惹起他牢骚,无非说他只要今天还剩口气在身上,就得卖天命,不然家里这些人,叫他们吃什呢?其实他何至于苦到这步田地,好象家里全靠他做天吃天。他不过是犯般生意人通病,钱心太重,把全副精神都寄托在上面,所以总是念念不忘。
他小公馆里电话是装在卧室里,世钧替他听两次电话。有次有桩事情要接洽,他便向世钧说:"你去趟吧。"沈太太笑道:"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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