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声音很低,几乎悄然,很小心戒备,不这样不那样,没举出什特点,但是“件蓝布长衫穿在她身上也非常干净相。”
“头发烫没有?”
“没烫,不过有点……朝里弯,”他很费劲比划下。
正是她母亲说少女应当像这样。
他们关系在变。她直觉回到他们刚认识时候对他单纯崇拜,作为补偿。也许因为中间又有距离。也许因为她隐忧——至少这点是只有她能给他。
为她生日就是中秋节。
他又带许多钱给她。这次她拿着觉得有点不对。显然他不相信她说还她母亲钱话,以为不过是个借口。上次钱买金子保值,但是到时候知道够不够?将来币制当然又要换过,几翻就没有,任何z.府都会这招。还是多留点。屡次想叫三姑替她算算二婶到底为她花多少钱,至少有个数。但是币值这样动荡,早算有什用?也不能老找三姑算,老说要还钱多贫,对之雍她也没再提起。说人家不信,她从来不好意思再说遍。
“经济上保护你好吗?”他说。
她微笑着没作声。她赚钱是不够用,写得不够多,出书也只有初版畅销。刚上来阵子倒很多产,后来就接不上,又直对滥写感到恐怖。能从这里抽出点钱来贴补着点也好。他不也资助徐衡与个诗人?“至少比他们好些,”她想。
“去办报是为钱,不过也是相信对国家人民有好处,不然也不会去,”他说。
她狂热喜欢他这向产量惊人散文。他在她这里写东西,坐在她书桌前面,是案头座丝丝缕缕质地暗银雕像。
“你像书桌上个小银神。”
晚饭后她洗完碗回到客室时候,他迎上来吻她,她直溜下去跪在他跟前抱着他腿,脸贴在他腿上,他有点窘,笑着双手拉她起来,就势把她高举在空中,笑道:“崇拜自己老婆——!”
他从华北找虞克潜来,到报社帮忙。虞克潜是当代首席名作家大弟子。之雍带他来看九莉。虞克潜学者风度,但是她看见他眼睛在眼镜框边缘下斜溜着她,不禁想道:“这人心术不正。”他走后她也没说什,因为上次向璟事,知道之雍听不进这话。
“
依偎问,他有点抱歉说:“是像开车人只手臂抱着爱人,有点心不在焉。”
她感到丝凉意。
他讲起小康小姐,些日常琐事,对答永远像是反唇相讥,打打闹闹,抢东西个跑个追:“你这人最坏!”
原来如此,她想。中国风调情因为上层阶级不许可,只能在民间存在,所以总是打情骂俏,并不是高级调情她就会,但是不禁感到鄙夷。
她笑道:“小康小姐什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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